白杏娘跟着容清茶偷偷瞧了尚府有一阵儿。尚节若与新娘子还没入那洞房,容清茶就默默离开了。白杏娘一直紧随其后,片刻不离。
容清茶在一家蒸糯米团子的小摊前驻足,满是幼时与妹妹的纯真回忆。
白杏娘见她突然停住了身子,而且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小摊不动声色,便想惹她开心似的偷笑打趣道:“自打杏娘侍奉以来,公子便甚喜这软儒儒的团子,莫不是瞧见嘴馋了?”
容清茶踏进摊子,引白杏娘找了张粗糙的木桌坐下,又忙转头面向摊子的掌柜儿,“老板,给我们来一屉!”
“好嘞!”
这饮着茶的功夫,糯米团子便蒸下来了。容清茶用筷子扎一个白嫩嫩、滑溜溜的团子送去口中,不停地向外哈着热气。刚蒸下来的就是有些烫口。
见白杏娘始终未动筷子,她连忙粗略咀嚼了几下就咽到肚里:“杏娘为何不用?”
白杏娘冲容清茶会心一笑:“我打小不恋甜食,公子一人享用便可。”
“这团子是不错,可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公子谬赞了,杏娘不敢当。杏娘深知我一定还没有做到您幼时的那般滋味。”
容清茶一笑,转移话题:“你瞧这丸子,像何物?”她用筷子指指笼屉中尚未动用的丸子。
“还望公子恕杏娘愚钝,杏娘瞧不出这糯米丸子与何物极其类似。”
“商人说如珍珠,医者说像药丸,而果民则说是荔枝。其实它不过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丸子。只因你心中所念所想所欲所惧之不同,它也随之不同。”
“公子与杏娘说这些个大道理杏娘也听不懂――我自幼便叫养父母卖在尚府伺候,没上过什么学问。”
“你说你打小就伺候在尚府?那能跟我说说节若小时候吗?”
“二公子?当然可以。二少爷小的时候性子甚为顽劣,几十个姐妹都拿二少爷没法子。许是因为大夫人那件事吧。不过那时杏娘尚还年幼,故不用侍奉二少爷,也算逃过一劫。”
容清茶嘴角一扯,“他倒是从小就不正经。”
白杏娘又续道,“二少爷与二小姐自幼便没了娘亲,而且大帅与霍婷霍夫人联姻也是不曾有任何感情基础。只不过是出于对大夫人的愧疚之情,现下才会百般疼爱二少爷。二少爷自从没了娘亲后与二小姐常常受到下人欺凌,虽生在富贵之家,但也苦命。”
容清茶点头如捣蒜,“是啊,苦命。他的苦,我也自是了解。”
白杏娘听闻倍感忧伤,安慰容清茶道,“公子别太伤心了,二公子另娶妻妾不过是迫不得已。他爱的,从来都只有二少奶奶一人。”
容清茶没再言语,只是又扎起一圆糯米团子小小的咬下一口缺陷。
郑作舟突然出现在她两人的视线之中,“容小姐,您出来有些时间了,段帮主请您尽快返回舆山。”
容清茶仍不紧不慢,似乎“被段瑾之发现”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知道了?”
“是。”
“也罢,我们走吧。”容清茶将买糯米团子的钱放在桌上。作罢,起身要上车,白杏娘也跟在其后。
郑作舟一把拦下:“容小姐,这是?”
“这是我贴身侍奉的丫头,这种事郑先生也要多管?”
“不敢。只是舆山是白帮的运作中心,一般人可进不得。”
“怎的?我的人也信不过?好啊,既然你们容不下她,就是容不下我,既然容不下我,我走便是!”容清茶佯装要离开之势,真是把郑作舟逼得走投无路。
郑作舟只好无奈道:“是作舟所言不妥,容小姐多多见谅。容小姐,请吧。”
语罢他一侧身伸手向被其他小厮打开的车门作“请”的姿势。
白杏娘搀着容清茶进了那辆黑皮轿车。
又是一路颠簸,到舆山上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已颓,天色暗淡,雀鸣未尽,似静实动。
容清茶回了舆山并没有见段瑾之,而是回了自己房里一个人静心。就连杏娘也只是守在门外听候差遣。
“帮主,您不能进。”
门外传来白杏娘的声音,将容清茶从冥想中救赎出来。
“给我让开。”段瑾之连看都不看白杏娘一眼,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小姐身体颇感不适,帮主还是请回吧。”白杏娘拦道。
段瑾之才不信什么“身体颇感不适”这样荒谬的理由,用力一推白杏娘,又顺势开了门,进了容清茶房间。
“哐!”一声紧紧关上门,奈何白杏娘再怎用力也无法打开。
容清茶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难测的冷笑,“看来帮主真是不懂规矩,不顾丫鬟阻拦,随随便便就闯进一个软弱女子的房间。这要是传出去,帮主在整个白帮可该如何自处?”
“你不害怕吗?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我做什么?”段瑾之坏笑着,一步步靠近容清茶。
容清茶回避地别过头去,羞红了脸。段瑾之见状愈发觉得眼前的小娘子可爱,便又缩回了头。
“段帮主还请自重。”
“反正现下你已不是二少奶奶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如你下嫁于我,我定保你一生荣华。”
“帮主知晓,清茶并非那贪慕虚荣之人,我要的,从来都只是真心。”
“我给你的何尝不是颗真心?”
“帮主不过是一时兴起,等过两日趣头过了,自然也就觉得清茶心烦。”
段瑾之笑而不语,此笑甚为高深莫测,“见到他了?”
“嗯。”容清茶颔首答道。
“如何?可死心了?”
容清茶一怔,似乎全都明白了,“我说今日下山之时怎守卫稀松,随随便便就混下去了。原来段帮主的如意算盘在这儿啊......您便是早就知晓节若于今日大婚,故放我下山,让我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成婚,好让清茶死心。不知清茶所言对否?”
段瑾之连连拍手叫“好”:“容小姐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谓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