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州回来后的几天里,孙淼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来回奔走于翰秘翰墨两轩之间了,她想好好调整一下身心,等到完全恢复了就去修习秘法。通州那次算是运气好,碰到的是修獠,这种獠还保留些人的习性,一般不会以人为食;她若是碰到原獠,人早没了。此外,她也在这几天整理了原主楚鹤清这十六年生平事迹,以便接下来的为人处事,毕竟一个人的性情在短时间内转变太快,会让人很难接受的,得慢慢来。
这天,孙淼淼端坐在屋前石材雕饰桌旁摆弄着茶,思绪在茶香中飘飞……不知道怎么的,和尚尧宫的那流言明明在去往通州修行之前便已经消散,怎么回来后又被谁提及掀起了?什么被尚尧宫抛弃,什么根本就配不上尚尧宫,什么出身低下……连“破鞋”一词都出来了。到底是哪个这么厉害,能将明日黄花死灰复燃?当然维护她的人也不少,楚鹤清的才姿无论在原来的医秘学苑,亦或是在宫中都数一数二,她求学期间就被公认为百年难见的奇才,天赋异禀,且医法秘术双通,容貌又不差,玄天宫秘士医者与金鸾殿的朝廷官员中,追求者大有人在,然而嫉恨楚鹤清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有这本事的,出身和才能肯定不低,会是……管他谁呢!这楚鹤清倒是挺有品的,面对背后的种种流言诽语从来不急得跳脚,除非当面挑衅,才就地反击,这点倒让人省心不少,因为她孙淼淼也不是那种煽风点火的性子,对于厌恶的人或事,她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或许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中习惯了吧,她这样揣测这具身体的原主。话说这原主生活确实单调无聊,成天不是习医就是追着尚尧宫去创造偶遇,她若是能发现煮茶鸣琴逛街的趣味,还会那么去倒贴么?孙淼淼很满意地看着杯内清幽澈明的茶,然后凑上去撅着嘴轻轻吹着,抬眸看了眼屋周边宜人的景观,心情很是愉悦,丝毫不受外面流言的影响。
正当她怡然自乐时,一医侍走上前来:“姑娘,莫大师携五终秘有请。”莫函?请我做什么?孙淼淼微顿,随即灭了火,收拾一番,起身道:“有劳带路。”
路上看到孙淼淼的人神色各异,但她并不在意,跟在医侍身后,出了玄天宫,便望见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榆树下那几个人。再近些时,不等他们开口,楚鹤清就点头致意:“各位久等了,不知先生寻我所为何事?”
“我有感于你们出色地完成通州修行任务,带你们出来吃顿饭作为犒劳。”莫函答道。
孙淼淼走在他们中间不是很显眼,但因为身边那几个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餐桌上摆放着各种菜色,剁椒鱼头、糖醋排骨、瓦罐鸡、油闷茄、豆腐蛋花汤……孙淼淼毫不客气地一道一道地夹着吃,眼眸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埋头吃,那个旁若无人的劲让人有些……有些惊讶――她以前不带这样的。孙淼淼吃着吃着察觉氛围不大对,才回过神指了指菜:“好吃,你们这么斯文的吗?宫外吃顿饭开销贵,我都没怎么出来吃,有机会当然要吃够本回去的,你们也别愣着。”说着又低头抿一口果酒。她说的不假,京城物价高昂,尤其是餐饮这方面,孙淼淼之前好几次出来逛想买些好吃的却要犹豫半天才出手掏钱买,倒不是选择困难症作祟,而是贫穷。作为领俸薪的小医女,平时吃穿有上头责任,所以月钱不太多,都不够她在这样的馆子吃几顿,前面发放的月钱都被她办置摆在屋外的那套茶具,茶几用得所剩无几,现在可以在外头吃些珍馐美味,应该好好珍惜才是。莫函闻言低笑:“造孽呀,之前都不知道玄天宫膳食房把我们凌尘给饿着了,得拿他们是问。”东方珞一听更是乐了,连忙给她添菜:“来来来,别噎着了。我们也吃,别愣了。”其他人也应和着,纷纷动筷吃起来。
孙淼淼:“……不是、你们……我觉得吧天天在宫里头吃着也怪无聊,总想到外面吃些新鲜玩意儿,要不大师,你到上面反映一下给我加加薪吧,这样我就保证不再这般粗鲁。”她一开始还窘,看着眼前诱人的食物,决定厚一次脸皮,眼角含笑,嘴角徽翘,一手夹着菜说道。
“哟,那我也要加俸薪。不过以前都没发现凌尘这么爱吃,真是稀奇。”夏锦瑜笑道。
孙淼淼挑挑眉,没多表示。
“以前那不是忙着追霁寒去了么?”华逸琛低声戏道。尚尧宫脸色微沉,显然不悦了,莫函眼神示意。虽是玩笑话,但两当事人在这也确实尴尬,更何况孙淼淼如今又被推置风尖浪口。“对、对不起,我好像忘了这茬……”华逸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道歉。这……孙淼淼听了,故作凶态:“华阮沐,你完了。你之前还说让我多在宛慧那美言几句,如今你想都别想,我不说恶语诽谤你你还得谢谢我!”她板着个脸,肃肃然盯着华逸琛,众人见此便松了口气,知道楚鹤清并没有真的生气。她确实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反正当被纠缠尚尧宫的是楚鹤清,又不是孙淼淼。
“姐儿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各位我真的说笑了,我……”华逸琛瞧了瞧脸色阴沉的尚尧官又看看面佯怒色的楚鹤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慌。
“……我比你小,别管我喊姐,不喜欢。”孙淼淼实际上比他们几个秘士都大的,除了莫函,这里就数她大了,只是这原主数这里最小的。
“那……我认你作妹妹吧,哥给你找个好嫂子,你看可以吧!”
“……噗咳咳咳!”幸好口里没汤水,不然要喷一桌子了,孙淼淼作个佩服的手式投降认输,“我没你这样的哥哥,不过看在你没哽死我的份上,我也大度地不计较了。”
“说起俸薪一事,你若觉得少,可以在空闲期去宫内帮忙看看诊,打打杂什么的额外挣取花销,再就是下个月宫内举行玄医论技寒事和笔试,你可以参加,获得名次有资薪奖励以及珍贵药材馈赠。你去拿个头榜来看看。”莫函边吃也沉思道。
“那也太凶残了!凌尘若是去了别人没活路了。”夏锦瑜惊道。
“……我也就占一个名次而已,怎么没给活路了,顶多挤下一个呗……”
“你肯定又要甩别人好远……”
“我这不是拿出真实实为,尊重对手么……我都穷得吃不起饭了。”孙淼淼娇小精致的脸上,眨巴着明澈的眼睛看向众人。
“……”想说什么,但看到这无辜可怜的模样,到嘴的话又教人遗忘了,然而尚尧宫淡淡地瞥她一眼,无情地开口道:“吃不起外面的没关系,宫里膳房养着你,饿不死你。”
“我……”孙淼淼脸色一变,狠狠地瞪着尚尧宫,道,“我不管,反正下个月赛事我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