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什么，我毁灭给你看。
(一)
此刻，我被罚站在4层楼高的图书馆楼前，从我被退学又再次回来那天起，数学课我都站在这里。
图书馆建造的辉煌大气，压迫得楼前的我喘不过气来，右手边是三栋大楼，教学1栋，教学2栋，教学3栋。它们如同三尊巨大的凶神在我眼前旋转旋转……面目狰狞。
我的教室在3栋1楼左起第2间。除此之外，还有60多个班，3000多名学生正捧着书本在老师的带领下书声朗朗，再往外，成千上万户人家密集地紧挨在一起，却户户门房紧闭。成百上千条公路交错叠加，路上却还是拥堵着数不清的汽车。
太阳炙烤着大地，炙烤着大地上七八十米的图书馆高楼与一米七八的我。
我的旁边正在施工，地板需要重新翻新加固，电钻声和着工人哼哧哼哧粗重的喘息声就响在距离我七八米的地方。＂这学校永远在建设！＂耳边闪过老师的咆哮，＂有工程就有钱赚，领导们永远端坐高堂，我们这些永远被压榨，被压榨。＂
而我不在乎这些，我的头疼得厉害，各种声音从耳窝灌入脑海，纷呈错乱：同学们整齐的诵读声，拥堵在路上汽车的汽笛声，车主的叫骂声，柴油机的轰鸣，然后是老师的大吼声＂快，快，快，高考，高考……＂母亲压抑地哽咽＂你是……你是希望……希望……＂祖母的哭喊＂怎么……不懂事了？怎么……求你了……＂亲戚鄙夷的冷哼＂哟，好学生，好……学生……＂它们疯狂地敲击着我的耳膜，像是配乐般牵引着一帧帧画面鱼贯进我的大脑，我觉得我像只掉进蜂巢的花粉粒，这个世界真是喧嚣啊！
＂哐！＂脑海里一切声音都终止了，＂叽……＂只有耳鸣声以及电钻声轰隆隆响彻脑海，经久不息。
我仰躺在血泊里，天空随着几栋高楼旋转起来，白云像是被一只巨手扯碎了一样，散乱地挂在上面，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石头落在我脑袋旁边骨碌碌滚几下，然后一动不动，手持电钻的工人们错愕地站在那里，惊慌地盯着那块无法掌控的石头……然后是数学老师铁青严峻的面容：不行，就算了吧！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已经无法再睁开眼，只感觉到被潮水般的人群簇拥着，他们杂乱慌张，表情各异。
“死了吗，死了吗？”
“还在喘气呢！”
“送医院，送医院。”
“快快快！”
我听够了和时间赛跑这样的催促，他们后面往往跟着高考必胜这样的词语。我真的很想说一句：别催了，让我慢慢来。
然而我不能，呼吸面罩扣在我了的口鼻上，救护车响得欢快，我在车里。
护士不断在耳边呼喊：＂怎么样，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坚持住，坚持住啊！＂车外传来与汽车交错而过的呼啸声，还有呜呜的风声，鸣笛声。如果我可以回答的话，我很想站起来大骂：＂都他妈安静会儿，行么？
终于，车似乎是驶过了山脚，因为我听到了蝉鸣，一声接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瞭远，划过树林，透过车厢，从人群里，从我头上被石头敲破的洞里挤进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