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陶应仍然起了个早,叫上陶茂和樊槐在院里打拳,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与鸡子的激励,加之义务监军忠伯的鸡毛掸子,使得俩人的精气神大有改观,动作也更准确,更有力了。
练完拳,擦洗后,依例便是去父母房中问安,陶谦夫妇见儿子依然早起练武,并不懈怠,也不提比斗之事,只是在服侍之下安静地用完了朝食。
待到子女走后,甘氏看着陶谦心情不错,便道:“应儿如今也已经懂事了,昨日里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还真像你当年应对我父时候,呵呵!”
“胡说!我当年有他那么顽劣吗?”陶谦假装板起脸道。
“哼!我看你当年比应儿还多有不如呢,也不知道爷爷怎么就看上了你!”
“哈哈哈哈!你爷爷那是慧眼识英雄。”
甘氏白了陶谦一眼道:“我看我儿定会比你强!”
陶谦对甘氏这话倒是没法反驳,难得地露出了憨笑的表情。
“夫君,你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话可是有的?”
“嗯?何出此言。”
“那日在岱山平天观,应儿摔下树来昏迷不起,我一时心神无主。当时仙师正好路过,妾便请仙师为应儿诊治,仙师看完应儿便说了这八个字,我待要再问,仙师却只说无妨,让我好生等待。”
“我守在应儿身边一宿没睡,到得第二日天蒙蒙亮,我见应儿还不醒来,便有些着急。又带着商儿和青儿去请仙师,没曾想刚见着仙师说了几句话,家人就告知我应儿已然醒了。”
“自打那次以后,妾就感觉应儿就懂事了很多,不再那么顽皮,也愿意跟着商儿读书,还在路上学骑马射箭。你说,这可不是应了仙师那八个字?”
陶谦想了一想,摇摇头道:“玄门道法,不足为凭,应儿过了年就十二了,也该懂事了。”
甘氏点了点头,又皱眉思虑片刻说道:“夫君说的甚是,可是那天清晨我去请仙师,仙师不急于跟我去看应儿,反而问应儿出生之时,我可曾耳闻凤鸣之声。”
“哦?”
“你可是知道的,当日生应儿时我曾耳闻凤鸣之声,事后我问你和丫鬟、稳婆,你们俱都说没有听闻,我还当自己当时心神消耗过大才有耳鸣幻听之感。没曾想十几年后仙师突兀一问,我那时呆愣住了,也忘了回答仙师问话,然后白芷儿便跑来说应儿醒了。”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神奇,后来你又问过此事么?”
“妾见应儿已然醒来无事,带应儿去拜谒仙师时,仙师还曾提出要应儿跟随修道,当时人多眼杂,我心中也自惴惴,便没有再问此事,然后仙师与我等就各自离开平天观了。”
陶谦思忖片刻道:“玄门之术终究过于缥缈,既然没弄明白,此事便暂时不要和人提及,包括应儿。”
“嗯!”
正当父母俩在堂内说着私房话时,对此毫不知情的陶应将一张画好的图纸交给陶茂,吩咐他照图制作后,便带着写好的竹简去了陶商屋内读诗经。
陶商对陶应临摹的书较为满意,又让陶应背了昨天的三首诗,看他已经能熟练地背出来后,就继续教后几首诗。
教学持续了一个时辰,期间仆役来通禀过几次,说国相府二郎派人来请,陶应都让打发了,就说正在读书,等读完了再去找他。
等到通禀的仆役先后来了第五次陶应才将将完成今天的课业,在陶商的嘱咐下抱着几卷书回去准备临摹温习。
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发现陈应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团团转,一边转还一边唉声叹气,一张小肥脸皱得和苦瓜似的。
看到陶应进来,陈应连忙抢上前来抓住陶应的手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读书,你可想好了怎么个比试法么?昨天我回家和爷爷提了这事就挨了一顿臭骂,我爷爷还说了若是输了就罚我一年不许出门,这可怎么了得啊?我的陶大哥,陶亲哥,陶爷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陶应见他急的已经满头大汗,放下书卷拿过一块绢帛帮他擦擦汗,慢吞吞地道:“莫要着急,急也无济于事。”
说完话,叫了一个仆役来,让他去问下陶茂东西做好了没,然后就定定心心地坐在书案前,铺好了书卷和青简,拿过一方瓦砚和松烟墨准备磨墨书写。
陈应一把抓过墨条道:“你还有心情写字,爷爷我都急死了,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快说说!”
陶应白了他一眼道:“刚才还是亲哥、爷爷的,没眨眼就变了?”
陈应赔笑道:“亲哥哥哎,你莫要逗我了,想到可能被我爷爷关在家里一整年我就怕啊!”
“那你还不赶紧帮我磨墨,我写完功课好带你去商议怎么把那三口宝剑赢回来。”
“好好好!我给亲哥哥磨墨还不成嘛!”说罢拿起墨条沾了水就开了工。
见陈应大手大脚地乱来,陶应拿起一根青竹简敲了一下陈应的脑袋说:“你慢点磨,下手轻点,墨条都快给你摁断了!别光顾着磨墨,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和你爷爷说的?你爷爷又是怎么说的,当然,你爷爷骂你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
“哎哟!我昨天回家就去了我爷爷堂里,正好我大兄也在,我便把台家兄弟和封家小子在北门挑衅我等的事情说了。我我还听了你的话问了封家为何总与我家作对,我爷爷只是说道封家是宦官亲戚,我从祖父与内廷宦官多有不和,故而封家大大小小的遇到我家人总是阴阳怪气。”
“我爷爷初时还没说什么,等我说道封胤那小子挑拨我等赌斗时候,我大兄就说他是有备而来,我肯定会上了他的当。”
“在我说到他们要比射术时,我爷爷就没了好脸色,等我说到封家小子拿出宝剑卖弄时,我大兄就哈哈大笑却不说话。”
“待到我说你让我答应他们比斗,却要我再加两个家将,我又多让他们添了两口剑时,我爷爷就兜头骂了我一通,说这么大事情也不回家禀报就答应了。”
“我当时还回了句,我平日里也没少斗鸡斗蛐蛐,可不是也没禀报么。”
“我爷爷气得差点想拿书卷砸我,还是我大兄劝住了爷爷,说你让我答应比斗还加了两个家将,应当是有所打算,又问我们昨日下午出去习射是什么情形。”
“我把我们仨人习射和打猎的情形说了后,我大兄对我爷爷说你可能想要用什么田鸡之法,我就没搞明白田鸡还有什么办法。”
陶应也没想要去纠正他,正好陶茂跑来说东西做好了,便吩咐陶茂把做好的东西和昨日猎得的狍子兔子先送去许耽所住的宅院里准备貊炙,然后再去颜家请颜家二郎来一下。
在拒绝了陈应打听是什么东西后,又继续摹写诗经,顺便听陈应继续诉苦。
“我爷爷听了我大兄的话,便夸你心眼多,还说你最近改了性子开始读书习武,看来在习射之道上颇有些心得。我爷爷说到这里又开始骂我,还说我整天和颜然和你在一起,怎么不晓得学学你们俩,陶应你说说气不气人,我们仨平日里做的事情不都一样嘛,我爷爷为什么就不待见我。”
对于自己在两千年前也能成为鼎鼎大名的陈珪陈汉瑜用来教训自家子弟的“别人家的孩子”,陶应也表示很无奈,谁让自己这哥们实在太不像话,问道:“你大兄对此事还有什么看法?”
“我大兄后来又说,封家和台家也不是那么好愚弄的,让我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爷爷也赞成这个说法,然后又骂了我一会,便说若是我赌斗输了就罚我在家里读一年书,哪里都不准去,左脚跨出家门就打断左脚,右脚跨出家门就打断右脚。陶哥哥哎,你可要救救我,我们千万不能输啊!”
陶应打断了陈应无休止地摇尾乞怜,问道:“就这些?你父亲就没提些别的?”
陈应没精打采地道:“提了,他听说你想要把比斗放在一个月后,就让家将陈野负责训练我的射术,还让我大兄时时督促我莫要让我偷懒。哎!早知道不比这个劳什子的箭了,要不我去和他们收不比了吧?”
提笔写完了最后一行字,陶应把笔搁下,拿起竹简轻轻吹着墨迹。虽然还不是很适应在竹简上写字,但有了昨天的临摹经验,今天写得就快了许多,用了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在陈应的鼓噪声中,临完了比昨天多一倍的诗文。
将笔墨和书简整理完毕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的确很像白痴的陈应,说道:“现在全城人恐怕都已经知道国相家的二郎要和郎中令家的小子豪赌一场了,事关颜面,你觉得你现在还能退缩么?你爷爷都已经派了家将随你一起比试了,乖乖认命吧!不想输了闭门读一年书,就努力去赢,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这些小事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