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了刺击后,再试横斩。
在高速冲刺下,陶应持槊一个挥斩,无甲草人连带着木架子一起被砍成了两段。
披皮甲的草人也抵御不住,侧肋披甲的部分被斩开一个大口子。
披鱼鳞甲的草人稍好一些,只被斩断了一条手臂,马槊的锋刃在鱼鳞甲的侧面带出了一溜火星,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轮到持盾草人时,陶应纵马疾驰下的挥斩,如同一条长鞭一般抽打在盾牌之上,在盾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并且巨大的力量传导,导致草人斜向倾倒下来。
通过两轮测试,马槊的威力初步显现。但竖在地上的草人无论披不披甲,执不执盾,都是地面上的静物,若是要真正感受马槊的威力,还是要以实战来检验。
但是到了需要实战检验的时候,许耽和章诳等扈从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陶应自己亲自上了。作为陶家的门客扈从,许耽和章诳觉得陶应要习练下兵器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要与人对练,那可能产生的危险却是他们必须防备的,这就是他们的职责。
最后决定还是由他们俩来进行实战演练。两人分别披上了一重皮甲加一重鱼鳞甲,带上兜盔面甲,全副武装,骑在战马上。
兵器方面,章诳用马槊,许耽则用传统的骑兵武器戟,戟长一丈六尺,略逊于马槊的长度。两者的兵器锋刃都包裹以多层毛皮,以防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在拉开一定的距离后,许耽与章诳互相提起马速面对面冲刺。
在两者还有五六丈远时,章诳就已经调整好了马槊的方向,径直对着许耽的胸腹要害处。以双方如此快的马速相冲,即便是槊头包裹起来,被撞正了也非死即伤。
许耽自知武器没有马槊长,故而很是小心。他并没有如同章诳一般平举戟身直直向前,而是将戟侧的小枝竖了起来增加格挡的面积,在双方的兵刃即将相交之时,戟刃横拍将马槊的槊首荡歪开去,顺势还尝试用小枝去勾缠槊杆。
只见戟侧小枝在槊刃与套筒上磨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长愈四尺的槊首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并没有让许耽的打算得逞。而章诳也是顺势一抖槊杆摆脱了戟刃的纠缠,在双方错马而过的瞬间,用槊尾向许耽扫去,却被许耽用同样的方式格挡了开来。
如此往复了几个回合,章诳总是占据了进攻的主动,许耽虽然经验丰富沉着冷静,也一直在利用戟枝的特点做纠缠,但总体而言居于守势。
通过这样的比较,让陶应觉得“一寸长一寸强”这局俗语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姑且不论槊在锋刃的形态上极限强化了突刺破甲能力,仅就长度上也隐隐压制了戟的发挥。
而在战场之上,骑兵冲锋都是波次渐进,绝对不会给迎面碰上的两人有两次以上的交手机会,故而在具装甲骑横行的年代,能够最大化凸显冲锋效应的槊才成为了主流。
对于今天的测试,陶应还是很满意的,他决定将槊加长到两丈长以上,再继续测试。
“凤声,此物看似寻常,威力却是不弱。”
“单就一两杆马槊还觉不出什么,若是一队具装甲骑一起持槊冲阵,那才显现威力来。”
“喔?你却是如何知晓?”
“呃……曾在兵书上见过。”
“哪册兵书如此神妙?”
“呃……倒是忘了。”
陶应心下愉悦一时间就说溜了嘴,差点被陶升问得没法自圆其说,只能装马虎胡混过去。
说来,陶应从蒙阴回来也已经好几日了。
这几日里,陶应设宴宴请了县贼曹掾一回。贼曹掾知道顶头上司家的二郎幺蛾子多,赴宴之时就有些心中打鼓。待得宴中知道陶应是想要为两个泰山来的小子谋个佐吏的差事,顿时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作为一县贼曹,要给县里加两个佐吏还不简单,找个由头上报某某游缴手下人手不足便是了。要说济北国在前朝时原本就是泰山郡的一部分,后来被单独划出来封了国,故而济北人和泰山人习性、语言等等基本无差。陶应现在要给两个泰山来的两家子某个差事,他作为陶谦的属吏又哪里会不长眼呢。
于是乎,孙康和尹礼两人就各自跟着两个老成持重的游缴开始了巡县的活计。为此,好心的陶升还特意提点了两人一番,而孙康和尹礼本就对陶升的事迹十分景仰,自然是虚心求教努力学习。
陈应与颜然两人久离家中,回到家后自然要与家人多多亲近。而陶升则是专程找陶应来串门子,这几日便时时一同出入。
陶升到了卢县后,才发现自己这个远房族弟的确会折腾。不仅仅是口才便给,熟习经书勤练武艺,还擅数术,有孝名,在济北各处都知道他陶二郎的名号。光就这些还就罢了,陶应还制算盘、造马镫,现在又在鼓捣这个马槊,真不知道族弟的脑袋怎么长的。
想不明白之处,陶升也没有费神去折磨自己,而是整日里跟着陶应忙东忙西。他觉着和陶应在一块总有各种新鲜的事情,新鲜的话语,新鲜的想法,远比在内黄自己家中之时充实得多。
这一日里,卢县市坊的市掾黄福亲来陶家别院找陶应。
话说这黄福就是去年肥城市坊的市佐,因着考绩不错,又擅会做人,在卢县市坊的市掾出缺后被提拔了上来。
他升任卢县市掾后,也没忘了做人情,卢县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吏,大都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处。
黄福自然也没少给陶应带过东西,但已经和从前的玩物不同,上任时带给陶应的是一捆百来支上好的白羽箭,在得知陶应奉梨饴孝母后还带来了扬州产的上好沙饴。
听到黄福来找自己,陶应还以为他又是借着什么机会给自己送礼来了。没想到的是,这次黄福虽然不是来送礼,却比送礼更让陶应感到高兴。
“少君,我得了个讯息,寻思着少君必然想知道,这不就冒昧前来叨扰了。”黄福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微微喘着气,显见得他是一路小跑来的。
“喔?黄掾有何指教,应洗耳恭听。”陶应对于黄福是来卖弄讯息的,也是颇感意外,但看黄福这样子应当是件挺重要的事情。
“指教不敢当,福听闻少君在各处寻访名医,还指名要寻访一个叫华佗的医者,可是有的?”
“的确有,黄掾可是得知了华佗的消息?”陶应听到华佗的名字,顿时打点起了精神。
“这个倒是没有,但我从南来的行商处听了一个消息,仿佛是与这华佗的弟子有关。”
陶应初听没有华佗的消息,正自失望间,又听闻了华佗弟子的消息,这说话说一半可是害人不浅啊。
“哦?甚么讯息?那行商可还在?”
“说是有个华佗的弟子游历到东平国寿张,正好本地大族张家族中长辈犯了热症,郡国之内的医者都请来问诊过,却是收效寥寥。张家也是病急乱投医,见来了个游历的医者,也请入府中给长辈医治。”
“那游历来的医者却是有几分本事,又是施针,又是施药,当天里患者的热症就缓和了许多,两三日间居然就要大好了。”
“张家这时候才知道请对了人,连忙将那医者当神仙般供了起来,问起这个医者医术如此了得,却为什么名声不显。”
“那医者却道自己不过是跟随师傅习文学经,顺便学几手医术。”
“张家听说他只是跟随师傅随便学几手便如此了得,因而问起医者的师傅姓字。”
“那医者才说他师傅姓华,字元化。当地人士才知晓原来他是闻名徐豫之间的名医华元化弟子,乃以上宾之礼待之。”
黄福口才甚是便给,区区几句把陶应想要知道的基本都说了,显然之前花过些功夫。
“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那医者又姓甚名谁?”
“听那行商说,应当是七八日前之事了。据那行商说医者姓樊,具体叫甚么就不清楚了,寿张人现下都称其为樊神医。”
“他所医治的寿张张家,是哪一家?”
“那张家可有名了,乃是东平豪侠张孟卓的府上。”
黄福不愧是久在市肆的人物,对于南南北北的消息都知道不少,居然还知道东平国的豪侠。
不过,陶应听了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发愣。张孟卓?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想了想自己应当不认识这个叫张孟卓的人,可能是从哪里听说过,或者在书中见过。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没能找到华佗,但有了华佗弟子的消息,怎么着也得请来给母亲诊治一下。
医疗资源,尤其是优质的医疗资源,放在任何年代,都是稀缺资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