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挺好吗？”我摇了摇手。“我们不会说得太久了，我只想问你，我上面提的三个词，对不对？”
他似乎全身发冷，虽然这是在大伏天，应该浑身冒热汗才对，但他就像正经历着寒冬，打着冷噤。
“到底对不对？”我又问道。
他又迟疑了一阵，才悄声地问我：“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那个小女孩，到底是干什么的？”
“找她妈妈。”
“可是，据说，她的女儿，早就死了。”
“所以，才五六岁呀。你懂的。”
他大惊道：“难道……是鬼？”
“这很重要吗？别管她是人是鬼，反正，她在寻找她的妈妈。而她的妈妈去哪里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已经是步步紧逼了。
他吓得后退两步，连连摆手：“不不，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呢？”
“那我上面三个词，是白说了？”我咄咄逼人。
他定了定神，找到一个理由，喃喃地说：“如果你真知道什么，那你应该明白，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找他。”
覃兆菲不由插嘴道：“找他？找哪一个？”
“他说的是找林百啸。”我替他解释。
袁卫廷点着头，似乎理直气壮了，“不错，你应该去找他，我嘛，正像你所说的，只是一个包工头，是在他手下吃饭，一切都是听从他的指挥，他要我做什么我才做。别的我不管啊。”
我问道：“可你还是知道那件事的基本情况的，对吧？”
“基本情况？别问我了，还是去找他问吧。我真的不知说什么。我只是个包工的，挣点小钱维持生活，我不参与别人的恩恩怨怨，请你一定要理解。”
尽管是个包工头，也不是彻底的大老粗，还是相当有口才的。他的话也有道理。
“好吧，”我点点头，“这件事，最终确实要问他自己。虽然你没说实话，但从你的态度上可以看出，这件事是千准万确的，我说了三个词，你也没法反驳，说明你对这件事有一定的了解。不过由于你不是真正的当事人，也不明白我们是什么来历，你也不会痛痛快快将所知的情况和盘托出的。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他见我们要掉头走，在后面小心地问：“那你们，还会不会再来找我？”
“看情况吧。”我说道，“如果需要，会来的，如果不需要，就不来了。”
我和覃兆菲走出了工地。
这是一条大马路，前面有公交车站。在我们踱步走过去时，覃兆菲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说的话，我似懂非懂啊。”
我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懂了？”
“你们提到了小女孩，在找妈妈，听你们的口气，小女孩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如果没死的话，那她现在不至五六岁了吧？”
“说下去。”我鼓励道。
“正因为小女孩已经死了，现在出现的，是她的亡灵，难怪除了我堂姐和男友阿蚤哥，别人都看不见，如果是正常人，别人都能看到了，就会引起关注。”
“还有吗？”我问道。
“还有，既然小女孩早就死了，她现在突然出现了，口口声声要找妈妈，那是不是，她妈妈也不在人世了？”她说到这里有点迟疑。
我一拍巴掌，向她竖竖大拇指：“好，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你的推理能力快赶上我了。”
她捅了我一下，嗔怪道：“别逗我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想过会赶上你，连当个助手都不够格，只能跟着你看个热闹。”
“但你把这两种现象归纳起来了，归纳得相当精确。事实就是这样。”我称赞着。
“那么，女孩的妈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为什么不在人世了呢？”她问道。
“你猜猜看。”我说道。
“刚才你跟袁卫廷说的那些话，我看出来，好像袁卫廷是知情人，这是不是指就是女孩妈妈遇难？如果是，那么女孩妈妈的遇难，应该跟林百啸有关了。”
“就是这样。”我点着头。
覃兆菲并没有因为说准了而高兴，却皱起眉头，急忙问道：“那是不是，一件凶杀案？”
“你也感觉出来了吧？”我叹口气，沉重地点点头，“确实是一桩凶杀案，凶手就是林百啸。”
“那么，袁卫廷是不是林百啸的帮凶？”她问道。
我摇摇头，“谈不上帮凶，袁卫廷是置身事外的，林百啸充分瞒着他。”
“那你为什么先来找他，对他步步紧逼，而他似乎也在拼命抵挡，又有点手忙脚乱，如果他不是林百啸的帮凶，为什么那么惊惶失措呢？”
“他很矛盾，他不是帮凶，但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当然是无意中发现的。而他又不敢让林百啸察觉，他发现了什么，在为袁卫廷还有很大一部分工程款捏在林百啸手中，万一林百啸出什么事，或者发现自己掌握了什么秘密，会对他讨还工程款不利，所以他只想隐藏一切，装愣充傻，让林百啸以为一切正常。”
“那你说，林百啸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人？他们之间是什么恩怨？女人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死的？袁卫廷又察觉到什么样的蛛丝马迹？”
对于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我只能报以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唔，我记着呢，饭要一口一口吃，谜要一步一步地来解。”
“记着就好。”
“那下一步又怎么做，是不是去找林百啸了？”
“呵呵，现在要去找的，是你认识的人，但又想不到。”
“是谁？”
“我们再去幸福商厦吧。”
我们乘上公交车来到了幸福商厦外。
下车后，覃兆菲问我：“难道，又来找我堂姐吗？”
“是你堂姐的男友。”
“找阿蚤哥？”
“对。”
“为什么要找他？”
我叮嘱她：“你上去把他叫下来，如果你堂姐问你，你就说我有事要跟他单独聊聊。”
覃兆菲就上楼去叫阿蚤了。
一会儿覃兆菲下来了，后面跟着阿蚤。
阿蚤刚才见过我了，他向我打个招呼，直截了当地问：“小培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打量一下阿蚤。这是我问事的前奏，有些人是不用打量的，因为他的外表对事件无关紧要，但有些人需要好好打量一下，这说明我对这个人是比较重视的，而他在事件中，有着比较独特的作用。
阿蚤也注意到我在打量他，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站稳了，两手反在背后，就像站在电视镜头前，让众多观众评头品足一样，很帅的样子。
他长得确实比较帅，留着中等长的头发，有一个宽大的额头，清瘦的脸庞，配上清秀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有小男人的俊逸气。
这种长相，不仅是女孩，连男人都会立马对他产生好感，因为他不是一个粗犷的男子，也不带有娘娘腔，是那种干净的明朗的男孩，职明但也不会阴险，不会深藏心机。
也就是说，是属于能给人信赖感的男孩。
当然，他比我大了有四五岁，所以我还是叫他阿蚤哥。
“阿蚤哥，刚才我们来过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叫怡姐到下面，听她说起了你们的遭遇。现在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我礼貌地问。
他很爽快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这么说，你很信任我们，对吧？”
“是的，你是菲菲的同学嘛，是跟菲菲一起来的，我当然信任你们。”
“那你一定要说实话。”
“好的，一定说实话。”他表现得相当轻松。
我指着大厦，问起来：“阿蚤哥，你原本是另有工作的，是在林老板的公司里当技术员的，对不对？”
他稍稍迟疑一下，点点不，“没错，这一点，兆怡跟你们说的吧？”
覃兆菲却不解，问道：“哪个林老板？”
“就是林百啸嘛。”
“哦，阿蚤哥曾经在林老板公司打工？”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林老板，就是阿蚤的舅舅。”
覃兆菲有点意外。“原来是这样。那你既然在舅舅的公司里当技术员，为什么要出来，选择当个体经营户了？”
阿蚤轻松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认识了你堂姐，她有心要在幸福商厦租个摊位，当个小老板，我为了表示全力支持她，就辞掉我舅舅那边的工作，跟她一起租摊当个体户，我们要一起打拼，争取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打工嘛，总是寄人篱下，要看别人脸色，哪有自己当老板爽？”
“哦，说得也是。”覃兆菲点点头。
而我也笑笑，话锋突地一转，“不是吧，选择在幸福商厦当个体经营户，明明是你提出来的，怎么反倒说成是怡姐的追求？怡姐本来在集合大厦有摊位，在那里经营得也不错，可你怂恿说，幸福大厦新开张后，一定比集合大厦的生意更好，倒不如把摊位搬到幸福大厦来，并说要跟她一起经营，怡姐这才听从你的建议，搬到这里来的。”
我把他的话给戳穿了，他有点下不来台的样子，脸上有点不自在。不过很快恢复自信，点点头说：“其实是我们俩共同的意见吧，一拍即合。反正我不想在舅舅手下吃饭，就想着能跟兆怡一起打拼。”
“好吧，这一点也不重要。”覃兆菲给他打圆场。
我却紧咬不放，“谁说不重要？相当重要。”
覃兆菲问：“重要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离开他舅舅的公司？难道他舅舅待他不好吗？他收入不理想吗？”我连问了几句。
他迟疑了一下，半眯眼睛问道：“你到底想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