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第一次得到了狐初一的认同,可是我依然高兴不起来。
我没法儿高兴。
你要是浑身肿胀,血肉模糊,神志不清,你也没法高兴。
现在,大家看我的眼神儿很怪。不久前,是嫌弃的眼神儿比较多,现在嘛,呵呵,我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怎么样,让别人害怕的感觉是不是特爽?”狐初一坐在我的对面笑嘻嘻,“啊呀,这件事儿要是被老妖精知道,她得多欣慰。”
后来,老妖精确实是知道了,可她并没有多欣慰,因为缺德的狐初一描述错了重点。
她坐在老妖精的床头,拍着大腿笑得像个傻子,她说,你们永远都体会不到我当时的震惊,我给你学学她吃完蝎子的样子。
说着她就变成我那天的模样,肿的异常厚重的两片嘴唇,满脸满头的血水,甚至眼皮上还滴答着粘液,她学我转过头看着姥姥,大着舌头粗声说,“初一,我吃了只蝎子。”
那委屈的模样,我自己看了都笑的直不起腰。
老妖精更是笑得岔了气,扶着胸口差点儿归西。
我在地上躺了一个时辰,周身才渐渐有了知觉,狐初一从别人身上撤下一块布条,给我擦了擦眼睛。当然,她很是嫌弃我,一直躲得远远的。
如果我知道当时自己的模样,一定会乖乖待在那间石室不动的,可是,我偏偏不知道,我还听着婴宁的指挥,四处去吃异兽。
婴宁说,反正这身子都伤成这样了,趁着麻木多吃几个才不亏。
我觉得有道理。
“于是,废柴十五所到之处,异兽吓得魂飞魄散,四散逃离。后来,逼得这些异兽不得不主动献身,早晚都是死,它们选择有体面的死法。”
这是狐初一后来说的。
不过,她形容的也差不多,一开始我还下不了嘴,后来吃着吃着就麻木了。在我连续吃掉五只异兽后,异兽突然大规模的出动。
于是,我只有看着的份儿,因为我抢不过他们。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来抢我的呢,狐初一说,因为妖的尊严不允许他们这样。
我不明白,狐初一看着我,说,“你这吃法儿太牲口。”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背着“牲口十五”的名号,可是我没有觉得难堪,反而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异兽终于被我们吃光了。只有三分之一的妖拿到了心经,我就在那三分之二里。
不过,这也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因为我有初一。初一在石室内练习心经,等她练完就会扔给我。
婴宁悄悄让我聚灵试试。
说起聚灵,我有点儿心理阴影,当初老妖精为了让我学会聚灵,可谓是费尽心思。我也不出所料的让她大失所望。
她差点儿气绝而亡,那只指着我不停抖动的手,我现在还记得,最终她跌坐在地上,掩面而哭。
这是老妖精唯一一次哭,我始终想不明白得是有多失望,才会让老妖精不顾颜面的当场哭起来,要知道家里那么多妖的惨死都没有换来她一滴眼泪。
于是,我更加愧疚更加破罐子破碎,我学不会聚灵,我什么都不会,我就像狐初一所说的那样,是个累赘。
如今,婴宁说,你再试试聚灵。
我几番伸出手掌,瞧一瞧,都是无奈的放下了。
我学不会的,因为我是个废柴。这毫无疑问。
婴宁咬牙切齿,你吞了那么异兽的妖丹,这次再不会聚灵,直接去死好了。
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自取其辱。
婴宁果断的打我俩嘴巴子,后,再不理我了。
我偷偷望着我的手,再次想起曾经心酸的画面。狐初一多少次抓着它咆哮:就是这样起掌运气,如此简单,你怎么就不会呢,畜生!你这该死的让姥姥失望的畜生,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不是没试过呀,我练的爪子都脱臼,可我就是不会,我对自己也绝望。
现在,婴宁也对我绝望了。
可我本来就是个废柴呀,明明是你们对我要求高......
狐初一把那本心经扔给我,她说是让我保管。她当然知道,那心经再好,对我来说都是废纸一堆。
“翻开它。”初一一走,赤练便对我说。
我苦笑,现在要轮到赤练对我死心了。
我乖乖翻开心经,心想着这本金属性的心经能对我起作用才叫见鬼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慢悠悠翻开心经的首页时,我的身体不听使唤的伸出手掌,只觉腹中一股气流,暖暖升起,我的右手轻轻翻转一动,推,一股气流狠狠打在石室的墙壁上,“轰隆”,那墙壁摇摇欲坠,顷刻间倒塌了。
“跑!”赤练叫唤一声,我的腿忽的腾空而起,直直冲出石室外。
一回头,那间石室已经化作几块巨石。
我惊愕的张着嘴巴,直到狐初一飞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时,我还是有些懵。
“没事儿吧,废柴。”初一紧张的盯着那堆废墟,向四周咆哮着,“谁他么这么缺德,给老子站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世无忧走近那堆巨石,他神色凝重,悄声对着我们说,“没事儿就好。”还对狐初一使了个眼色,低声对她耳语道,“此妖修为绝不再你我之下,要当心了。”
我望着我的爪子发呆,哦,它现在应该叫手了,那一掌到底是我劈出去的,还是赤练的灵力呢?我搞不清楚。
可我很不淡定。
如果是我呢?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流,我感受到它从我腹部喷出去的过程,那是不是就叫聚灵?
等到诸妖散去,我赶紧找一个隐蔽处,悄悄躲起来,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掌,努力感受着腹部的气息,一股暖流在慢慢、慢慢的聚集,差不多的时候,我翻转手掌,快速向外一推。
“噗~”
一股气流缓缓喷了出去。
“我我我......”我左右摇晃着脑袋,嘴角早已经无所察觉的裂开,“我会了,我会了!”
我高兴地不停跺脚。为了确认不是偶然,我又试了一次。
我会了,我真的会了。我的心怦怦跳,我真恨不能一下子让老妖精瞧见。
我飞快的找到狐初一,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角落里。
“初一,初一,你看好了啊。”我一脸憋不住的得意。
她狐疑的看着我,“知道谁想害你了?”
“不是,你看好了。”我紧张的伸出手,一番操作后,“噗~”,气流打了出去,“看到了没,我会聚灵了!哈哈哈哈......”
尽管这气流微弱得像是别人放了个响屁,可是依然足够狐初一震惊了。
她长久地,看着那处早已消失的空气,说不出话。
“你你你,”她比我还结巴,“你再给我试一下。”
于是在狐初一的要求下,我不停的“噗”,她不停的诧异,最终,我们俩躲在角落里哈哈大笑。
不知何时,我惊奇的发现,初一的脸上全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