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御岚一役后,天门已关起五千年。
妖界的灵力便骤然匮乏,初代妖越来越少,修炼越来越难。妖界只能从人间、鬼界夺得少许,再加上御岚一代妖将们留下的残存,勉强维持着生存。
正如老妖精所言,现今诸妖只知道歪门邪法,不肯勤奋修炼。
可如今我才知道,哪里是他们不肯勤奋,原是这灵气本来就不多见了。
辛姬愤然:“何苦这样困死我们,倒不如直接灭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老先生笑呵呵捋捋胡须,“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呸!”辛姬啐一口,跳起来大骂,“用力掐着别人的脖子,也叫好生之德?”
我却能理解修羽先生的话,他说的意思大概是,如若我灭你,不光需要耗费大量精力,还很有可能物极必反,不如这样,温水煮青蛙,让你一点点儿自取灭亡。
“我们要是想活,那真的得看自己的本事。”
与天地对峙的本事,谁有呢?
曾经叱咤妖界的御岚没有,修羽先生说如今的妖界谁都不行,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天门,等天门打开,灵力充沛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只妖,他立在妖界的疆土之上,遮天蔽日。
我们妖界再不会屈居于六界之下,受灭顶之灾。
“天门在哪儿?”我急切的问道。
辛姬竟然知道,“神秘境。”
神秘境之所以叫神秘境,就是谁都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没有妖能进的了那里,或者说进入那里的妖再没有回来过的。
都知道神秘境的存在,可谁都进不去,这可真够神秘的。
我想去看看。
老先生却摆摆手,“不急不急。”
辛姬很着急,“十万火急啊老先生。”
可事实就是这样,光我们着急没什么用,神秘境就在那里,你就是进不去。
“那究竟要怎么才能接近呢?”辛姬很迷茫。
老先生笑了笑,“仙阶。”
“仙?”辛姬的嘴巴不由的张那么大,“开什么玩笑,我们要是能成仙,还开什么天门呐。就算我吃了那颗仙丹,也没见自己飞升。”她沉吟一会儿,又大叫起来,“我们想要开天门,就必须先成仙,可是成仙必须得天门开启,这不是一个无解的循环嘛!”
这真是岂有此理,把辛姬气得够呛。
妖界过往的历史中是有成仙的记载的,可是那都是五千多年前的事儿了,自从御岚一役后,天门关起,别说飞升成仙,就是达到妖将的境界也都是大打折扣的。
辛姬颓然的坐下来,“也就是说咱们,没救了。”
我刚要以为她会难过悲伤,却不想她又笑起来,“没救就不救了吧,反正,这群废物早晚也得死。唯一一个能成事的妖,都被我们拖累死了。”
她的口吻中还带着对御岚的愧疚,即使老先生已经说过那是天意。
她的眉头紧锁,眼里起了雾气,“先生,是我的母族,他们勾结了外界,才……”忽又跪地,“是我亲手,刺死了御岚。”
她忽然泣不成声。
这永远都是辛姬心里的一根刺,这是比赤练五千年的愧疚还要深刻的恨,她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和自己的母族。
老先生扶她起身,“罢了罢了,你们也不过是他们的棋子而已。终究是岚儿年轻气盛,只知锋芒毕露。”
“那怎么是锋芒毕露呢?”辛姬激动地站起身,“她一腔热血为妖界,仅凭一妖之力就将妖界统一,那百年里,妖界有多繁盛,想必您老人家定也看到了。”
我瞧着修羽老先生的脸色,有一丝欣慰,转而又消失了,“为着昙花一现的繁荣,断送妖界往后的生路,难道不是莽撞?”
辛姬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天地既不容我们,又岂是我们能躲避的?像你们这些老妖一般贪生怕死,妖界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我小心翼翼盯着老先生的神色,他倒也不恼,转而露出欣赏之色,“你说得对,我们这些老家伙畏畏缩缩,拯救妖界终究还得靠你们。”
一脸愤慨的辛姬,显然没有料到老先生竟如此反应,一时有些尴尬,踟蹰着不知该作何应答。
当然,我更知道,这个你们里是不包括我的,于是我也不好接话。
一时间,我们三个沉默着。
最终还是老先生开了口,“我度醒你,也是为此考量。今日为你驱魔,也是瞒天过海之举,过后回你的住处去,就只当自己还疯着吧,这样才能避开耳目。”
辛姬偃旗息鼓又恢复来时的恭敬之色,“先生有何打算?”
老先生却看着我。
瞅我做什么,我在心里一阵嘀咕,忽听他说道,“这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辛姬比我先叫起来,“没搞错吧,这废物?”
老头儿笑呵呵的摇摇头,“你们只当她是废物,却不知,这是我们等了万年的珍宝。”
“珍宝?”我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这比老妖精说我是个天才还要好笑,曾经我也接受了自己是个天才啊,即使只有那么一刻钟,我能凝出御岚的妖丹,试问这在妖界还有谁能做到?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个妖丹载体。我的存在是为了成就十三的,是为了成就老妖精的狐妖盛世。
如今又来说珍宝,呵呵,我可去你姥姥的吧,这次莫不是为了复活御岚?
怪不得,从进门就开始岚儿岚儿的叫,想到这里我不觉汗毛直立,这老头儿不会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吧?
我惊惧的看着他,大幅度摇晃脑袋,“您确实搞错了,我就一废物,哪里是什么珍宝,我先走了。”
辛姬一把按住我,“别插嘴。”她左右打量我,继续问道,“你确定是这废物?她非妖非人非畜非鬼的。”
老头儿摸着胡须缓缓点头,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你也说了,她非妖非人非畜非鬼。”
我还在疑惑,辛姬恍然大悟道:“因为她什么都不是,所以才能是……”
老头儿终于呵呵笑起来,“所谓造化,正是如此,我们等这个造化等的太久了。”
造化。这个词倒有意思了,老妖精使我吞下妖丹,明明能修炼却被当废物养了百年,后来天书一通乱炖把我由畜生变成了人,再后来赤练以自身灵力把我度成妖,再然后我被开膛破肚变成了鬼,再到后来我被妖魔复活,成了他们口中的怪胎,原来这叫造化。
造化就是你什么都不是,任由他们改造你,你还得感恩戴德的说,我谢谢你祖宗。
而这一次,这些祖宗们想要把我变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