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狭窄的石桥一直向前,尽头处有一亭子,我们等在那里,火海中远远飘来一只船。
穿上无人,火烧不化。
上了船,游过火海,便进一片花田,花田中独独立着一座楼,楼上珍禽鸟兽飞舞环绕,不时传来嘶鸣声。
“恨情兄回来了?”那名为“惊春楼”的楼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觉恨情起身作揖,只是点了点头。
船在花田中犹如水面,拨开花草向前,终于进到水面,水面宽阔,不见边际,平静行驶,来到一座茅草屋前。
这茅草屋真的很敷衍,还不如我们于吉山的房子。
觉恨情身子弯成九十度,“弟子恨情拜见真人。”
屋内传来一阵嬉笑,“觉师弟,妖界好玩儿吗?”
觉恨情腆着脸,“一言难尽。”
屋内忽然涌出三五个女子,咯咯笑着,“快说来听听,五千年,可有好玩儿的事儿?”
觉恨情刚要开口,忽听屋内“吭”一声,忙撤回笑意,故作一副严肃神色,“弟子恨情拜见事空真人。”
屋内终于走出一位个子矮小的男子,鹤发童颜,直直打量着我。
“小狐狸,找到你的快乐了?”
不待我回答,觉恨情先开了口,“启禀真人,她找到了。”快速递给我一个眼神儿。
我怎能不会意?自然是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事空真人连连点头,舒一口气,也不执着拷问我的快乐是什么。
在这里,好像你说了,他们便会信似的。
跟真人告别,我们跟着觉恨情继续往前走。
他忽然停下来对我们说,你听,是什么声音?
我跟初一停下来,竖着耳朵细听,并不觉得有什么声响。
觉恨情却一本正经,“是快乐的声音。”
“……”我跟初一对视一眼,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神秘境奇怪的一面。
“这里面住的都是仙吗?”我问。
“不尽然。”觉恨情在前方走着,拱着鼻子到处嗅,做出一副回了家,终于回来的亲昵姿态,一会儿搂着雾气里的柱子,一会儿跪在某个屋子前痛哭,五千年了,他当猴子的时间有点儿长。
“六清馆的云开花了。”那猴子抬着头喃喃自语。
我跟初一望去,可不是嘛,不远处有几朵云,上面开着蔚蓝色的花,数一数,正好六朵。
我对花没什么兴趣,只看了一眼便问道,“六清馆是什么地方?”
“六清馆啊,”他边走边说,“掌管六界的地方,神秘境的核心,它捏着这里每一个活物的生死命运。”
我不觉看向初一,初一一直抬着头,看着那云朵上的花,什么时候,初一也喜欢花花草草了?
又走了很久,觉恨情忽然停住,确切地说,他是被挡在了外面。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来。”他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沮丧。
“你知道我们会来?”我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感觉到。
“当然,六清馆掌管的是六界。”他抱抱拳头告辞,头也不回的跑了,的确是跑,一溜烟儿不见了。
我跟初一继续往前走,所谓的六清馆,竟像是处在一圈云雾中,视线能及的范围很小。
我们连妖界都管不了,这地方竟是掌管六界的。我在心里偷偷感受它,也愈加好奇,这里究竟住着什么。
没走几步,忽听低低的啜泣声,跟初一悄悄走过去,正好听到一个声音在念叨。
“该死的丁隐,下手可真重,”是一个穿道袍的胖子,正“嘶哈”着给自己疗伤呢。
口中愤愤不平着,“那木千秋早该死了,养这五千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玩乐?这该死的丁隐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亏得的他说自己做了一万年的神仙!我呸!”
听到木千秋的名字,我的拳头不禁狠狠攥起,前因后果一联系,想来这便是那山灵道长的师父了。
初一不认识他,却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揍。
刚刚还在低低啜泣的道长,这下子便忍不住哭嚎起来。
只见道长圆滚滚的身体一边挪动一边抵挡,还不忘叫骂,“谁家的兔崽子,竟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相比之下,狐初一很是淡定,人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埋头揍,使劲儿揍。
一声不吭,拳拳要命。
就在我以为胖道士要被揍死的时候,忽听一声叫喝。
“何人在此喧哗?”
那声音雄厚,却不粗犷,只是听得我跟初一一个愣怔,别的声音入耳,他的声音却是刺心的。
随着这声叫喝,团雾也悄然退了。
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处在众仙当中的!
那道士显然也是才知晓,不动声色的收起自己的狼狈相,只声不吭的呆立着。
我打量着众仙,总觉得熟悉,可细细一瞧却并不认识。
“初一,你终于肯回来了?”那个声音又说。
我茫然的看着初一,竭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看到初一跪在地上,“爹,我回来了。”
我的眼睛快要睁爆了!
爹?狐初一的爹?
只见仙群中走来一着仙鹤长袍的男子,眉宇间像极了狐初一!
他伸出一双手,落在初一的头顶上,“玩儿够了?”
狐初一不回答,但是她的装束全变了。
其他仙子窃窃私语,“初一跑出去有五百年了吧?”
“这孩子打小就任性,没把她爹气死。”
“小点儿声吧,被她听了去,可有你受的。”
众仙子点着头,纷纷噤声。
“我师父呢?”初一站起身在仙群中打量一遍,终于说一句话。
气氛忽然变得怪异,那仙鹤袍男子,先是咳一声,又想蒙混过关,只吩咐道:“带梦出仙子回房休息。”
话音未落,从仙群中闪出两个女仙,左右挟持着初一,便消失了。
“初一?”我不禁焦急大喊。
那鹤袍男子审视着我,看了又看,“你也是狐妖?”
神秘境里的猴子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只狐狸,狐初一的爹竟然猜不出我是什么,这地方居然还有脸叫六清馆?
一道银光忽然打在我的手腕上,只呆片刻,便有一个仙子上前恭敬作揖道,“启禀仙尊,这姑娘有仙诀和仙位,却并非妖仙,灵脉很乱,甚至……”
那仙君不说话了。
“甚至什么?”鹤袍男子一脸不悦,“说就是。”
仙君一脸为难,眼神躲闪,最终横下心道,“甚至,甚至还有魔的脉息。”
“什么?”
团团围住我的众仙放佛猴子一般向四周弹跳出去。
“魔?”
个个惊惧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