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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静燃之光

我生于白虎一族,是白虎组领主胡茂山的幼女。

母亲为我起名为静燃,寓意为静静燃烧。

她告诉我,女子便应以温婉示人,宜端庄大方,礼仪得体。

家中规矩众多,家教甚严,兄长与姐姐皆是得到族中众人敬仰。

兄长参入天族军队,姐姐亦嫁入天族之家。

但,我从未见过他们曾有过开怀大笑。

我出生便已识得了黎叶单。

白虎一族与青龙一族向来交好,母亲便是父亲从青龙一族中挑选嫁娶过来的。

而黎叶单的母亲与我的母亲关系又甚好,于是黎叶单便可常常来白虎族游玩。

他与我们不同,在他脸上我常常可以寻来兄长和姐姐所从未有过的幸福。

兄长不愿参军,可当父亲严厉地斥责他时,他屈服了。

姐姐不愿嫁给那位长了她几万岁的天君,可当母亲含泪的眼睛瞧向她,当狠疾的鞭子抽向她时,她屈服了。

姐姐出嫁的那一天,她双眼麻木,任母亲哭成泪人,她也从未掉过一滴泪。

洞房前夕,她悄悄拉过我:“燃儿,姐姐真不愿你赴了我的前尘,可这就是命啊,你逃不过。”

她缓缓拍着我的背,语气是那般凄凉绝望。

我心下一惊:“姐姐,莫要想不开。”

“傻燃儿,我怎么会寻死呢?我连死都不能啊,我死了,白虎一族便必定遭天怒。”她轻轻笑着,声音却是出自哭腔,“我嫁的不是旁人,是天君,是天君啊!”

我从未出过白虎一族,如若我不曾见过黎叶单,我便会认为天下的家庭都如我们一般。

他虽睿智冷静,可有时也是那般散漫天真。

他会教我怎样制作弹弓,怎样快速地捕捉溪水中的鱼,他甚至喜欢给我讲他出去历练的趣事,讲人间的热闹。

他只比我长了几百岁,却过得比我精彩,比我逍遥。

和他在一起时,我可以不用顾忌女子要笑不露齿,不用顾忌要时时端庄贤淑,不用顾忌要注意走路的姿势。

我能够少有的笑出声音,可以自由的跑闹,可以谈些外界的事。

他是我幼年时的光。

我喜欢他,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语气,喜欢他唤我燃儿时的样子。

可时光飞逝,我们在长大。

年长的我们便需要顾及别人的猜度,顾及父辈的面子,我只恨我不是男子,不可以跟他一起拜师,不可以伴他左右。

然而,我又庆幸我是女子,因为他未来或许可以娶我,我或许可以以妻子身份得到他的疼爱,伴他长久。

我莫名其妙地幻想着这些,莫名其妙地沉溺于幻想。

直到那一天,母亲唤我到大堂,抚着我的手说:“燃儿,你也到了大婚的年龄,我与你父亲特地为你挑选了一个青龙族的男子。”

我一喜,青龙一族,会不会是他?

“楚氏家的长子,楚瞻。”母亲轻笑着。

“我,我。。。”唇似是不受控制般轻轻发抖,微微张口,嗓子却异常干痛,似有什么东西从肺部涌了出来,抬手去捂嘴,却看到有血滴落到地上,渗了下去。

再清醒时,便看到母亲在我一旁以帕拭泪,父亲在我床前踱来踱去。

“燃儿,你可好些?”母亲慌忙抚向我的脸。

“你可知,那楚氏一家是如何的家财万贯,在天君面前是如何地受宠,嫁入他家,怎么,还嫌他们配不上你?”我瞧着眼前父亲的模样,甚是想笑。

是啊,姐姐说得没错,这是我的命啊!

三日后,楚瞻带着聘礼到了我家,母亲和父亲专门为我们留下空间交谈。

那男子定定瞧向我:“你即使嫁入我家,也不会受我宠爱,楚某心中已有她人,望你能够有个准备。”

我沉默不语,只得苦笑,我亦是,不是吗?

当天晚上,散步归来时,我便瞧见他与他的贴身丫鬟紧紧相拥。

因我,便拆了一对有情人。

因他,亦毁了我的情。

我无法反抗,无法逃避。

这便是我的命,已经谱写好的轨迹。

大婚当晚,我偷偷溜到池塘假山边,我本想着逃走,可不知为何怎样也迈不出我的脚。

我靠在池塘边,头一次哭了出来。

可即使是哭,亦是哭得那般压抑,那般小心。

蓦地,有一个女子似是未看到我一般从我面前穿过。

我呆滞得竟忍住了哭泣。

她悄声问我,这世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少吗?

我瞧着她走开,走得那般洒脱,那般恣意。

我不愿我的人生似兄长和姐姐一般,不愿没有挣扎便掉入万丈深渊。

我转回房间,将婚服脱与了楚瞻的爱人,偷偷在柴房呆了一夜。

那一晚,我惊恐而开心。

我终于看到了真正的我。

呆在胡家几万年,我料定,父亲不敢张扬。

第二日,宾客离去,我跪在大堂前,任母亲哭泣,任父亲抽打,重现着姐姐经历的事,可我不愿屈服,我要我自己的生活。

事后,父亲便只得对外宣称楚氏迎娶的是她的三女儿。

父亲动怒,收了我所有的仙力,将我化作人间婴儿的形态,扔到了凡间,任我自生自灭。

如那晚一般,我痛苦,却喜悦。

没了仙力,没了父母,在人间我幸运的被一个善良的乞丐收养。

我在这里学到了许多,也终于看到了黎叶单口中人间的繁华。

当我拼命从一个贵公子手中抢夺回幼时黎叶单赠予我的珠子时,我竟又碰到了她。

她叫宁微笙,她是我羡慕的人。

她问我,如果黎叶单不爱我怎么办时,我着实慌了,因为我从未幻想过这种可能。

我无法言语,无法回答,只得苍白地向她笑了笑。

与她分别后,她的问题便一直绕在我脑中。

如若,如若他不喜欢我,我该如何是好?

我曾经庆幸他因战事无法参加我的婚礼,可是,我现在又那么懊悔,无法看见他知晓我大婚时的表情,无法知晓我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

如若他不爱我,我怕是亦不悔吧。

因为有他,我如今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胡静燃。

我才可以活得似如今这般自由,这般快乐。

昨夜,当我浅眠时,他赠予我的珠子竟光芒大绽。

听闻近日京都多有人离奇死亡,心中的某个念头竟愈来愈强。

他来了,他来到了凡间。

我要找他。

找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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