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家吗?”到楼下时白屿问道。
“不在,要不然怎么是我来接你呢。”
安愿转过头问道:“舅舅呢?”
白屿耸了耸肩,笑道:“不在。要不怎么是你来接我呢?”
安愿帮着他把行李拿下来,提着大包小包往前走去去。
“诶你走那么快干嘛!”关上后备箱后白屿冲她的背影喊道。
“逃单。”
白屿无奈地追上她:“用你的猪脑想想也知道我不会让你付车费好嘛!”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再伸手拿另一只袋子时她却是怎么也不肯给了。
“干嘛呀?”
安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掏出钥匙开了门,“蹬蹬蹬”地往楼上跑去。
白屿无奈地笑了笑,喊道:“你急什么,扭蛋在我行李箱里呢!”
“我不管我就要拎这个。”
白屿有些不解:“为啥呀?”
“练肱二头肌。”
“……”
跑上楼后,安愿迅速打开了客厅走廊的灯,换上拖鞋后终于松了口气瘫在了沙发上。
白屿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安愿打开电视,“她没跟我说。”
白屿瞥了一眼屏幕,忍不住调侃道:“你什么时候也爱看这么有深度的电影啦?”
安愿点开《海上钢琴师》,听到他的话,突然别扭起来,敷衍道:“就,突然想陶冶下情操呗。”
“哦~~”白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继续低下头整理行李。
“来来来你过来—”白屿冲安愿招招手,指着地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礼盒礼袋解说道:“这是给姑姑的,这是给外婆的,这是给你堂弟的......”
安愿沉思了一会:“你代购啊?”
白屿没回嘴,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布袋子递给安愿。
“包装简陋了点,体谅一下。”
安愿蹲下来,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是十个扭蛋。
“你又没说要那个系列的,我就自己随意发挥咯。”
安愿兴奋地一个个拆开,转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抱住了白屿的大腿。
“没白疼你!”
白屿愣了一下,立马把她揪起来,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安愿身上挥,嘴里嚷嚷着:“没大没小!要疼也是我疼你好吧!”
闹腾了一阵后,安愿体力不支地挥挥手:“不闹了不闹了,我接着看电影了。”
白屿刚想吐槽她提早步入老年生活,话还没出口就噎在了喉咙里。
在机场时没注意,车上又黑得很,一直到现在安愿抬手,白屿才发现她手臂上的疤。
安愿刚想落下的手被白屿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抽回,就听到他问:“怎么回事?”
安愿抽回手,理直气壮地说:“大哥行走江湖总得带点伤吧,小弟你不懂啊。”
奈何白屿并没有无奈地冲她笑笑,依然是那副吃了苍蝇似的臭脸。
“你上次说去医院......”
“是啦是啦!”安愿放弃地往旁边一躺,“就是我不小心打翻了寝室花瓶扎到手了呗。”
白屿狐疑地皱起眉:“这么不小心?”
“不然我上次怎么滑倒哒?”
“……你还有脸提。”
安愿早就没了看电影的心情,便关掉电视打算下次再看。
正打算和白屿打游戏时,安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进房间,喊道:“你等我一会!”
安愿拿开椅子上搭着的不知道多久前穿过的T恤,接着踩上椅子从最高那层的书架上拿下了一个小盒子。
白屿接过盒子后犹豫着不敢打开:“你不会给我放了只蟑螂在里边吧?”
安愿翻了个白眼:“自己最喜欢的牌子都不认识了?”
“谁知道里面装的是不是呢。”
嘴上这么说着,白屿还是打开了。
果然是他之前很喜欢的一款手表。
白屿看着盒子里那块表愣神,有些没回过神来,好半天才想起来问安愿:“怎么突然?”
“突然个头!”安愿锤了他一下,小声道:“迟到的生日礼物。”
白屿笑起来,好看的眼尾跟着嘴角一起上挑。
白屿的生日和安愿差了一个星期,正好是圣诞节那天。
奈何学校里的座机没法拨号,安愿只好拿着电话卡打给了妈妈,托她给白屿说声生日快乐。
因为只差了一星期,所以往年的生日都是一起过的,两人还经常为了过谁的生日而争个不停,后来当然是迁就了安愿。
今年的生日没有一起唱生日歌一起许愿一起吃蛋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安愿几个月前就已经选定了白屿的生日礼物,因为不想向妈妈要钱,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存钱,这样的后果当然是到白屿生日时她还没存够钱。
听到白屿要回来的消息后,安愿终于妥协,让妈妈补上了剩下的钱。
当然这些话安愿是不会对白屿提起的。
“怎么不直接寄过来?”白屿戴上表后问道。
安愿瞥瞥嘴,小声嘀咕道:“邮费也怪贵的嘛……”
“哦对了!”白屿向她伸出手,“给我报销!”
“啊?”
“邮费啊!”
安愿拍了他的手一把,吐槽道:“你送都送了还差那么点邮费啊!”
安愿生日的那周末,安妈妈递给她一个快递,是白屿寄来的,刚好在她生日那天到了。
是一条手链。
“怎么没见你戴啊?”白屿指了指安愿空空荡荡的手腕问道。
因为怕跑来跑去会弄掉手链,所以安愿出门前就把乔新彻送的那条手链摘下了。
至于白屿送的那条……安愿实在不好说自己是怕戴两条手链太浮夸,取舍后还是决定寒假再戴白屿那条。
“哈哈,”安愿干巴巴地笑了笑,“破费了破费了,我寒假戴。”
打了几局游戏后,安妈妈回来了。
“哟还不睡啊?”
“姑姑。”白屿站起身,把桌上那个粉粉的大袋子递给她,“护肤品,效果挺好的。”
“诶呀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啊——”话虽这么说,但她脸上的笑容差点把安愿闪瞎了。
夸赞完后安妈妈还不忘损安愿一把,大约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懂事,自己怎么怎么让人操心之类的。
安愿听得耳屎都要自动脱落了,在她进行下一轮唠叨前火速溜回房间洗漱去了。
洗漱完毕后安愿躺在床上,发现白屿两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吃烧烤去吗?”
安愿瞬间坐直:“什么时候?”
“现在。”
安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刚好跟对门的白屿撞个正着,两个人在黑暗中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安妈妈因为工作太累的缘故,早早地睡了,但两人还是心惊胆战地拖了拖鞋赤脚在地上走。
毕竟这危险度不亚于在妈妈做饭时点外卖。
但动作再怎么小心,关门的时候总是避免不了声响,于是在安妈妈没有发现不对前,两个人迅速冲出了家门。
“呼——”站在马路上后安愿才敢放肆呼气。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街上依然热闹得很。
各色的招牌闪烁着,不同的人坐在大排档里喝酒撸串,时不时拍着桌子站起身为吹牛做铺垫。
是灯红酒绿里浮于表象的欢畅热闹。
安愿很少来这条街,晚上出门更是少之又少。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坐下,远离了视线所及的人群。
“点吧。”白屿把菜单推给安愿。
安愿也不客气,把能点的肉都点了一遍。
“她点的那些都别放辣。”在服务员离开前白屿叮嘱道。
安愿立马着急起来:“烧烤怎么能不放辣呢!”
白屿无奈道:“姑姑要是知道我带你来吃烧烤非得打死我!你居然还想吃辣?”
安愿妥协地坐回位子,小声嘟囔道:“那你还不如带我去吃老鸭煲。”
“什么?”
“哈哈......没什么。”
这是安愿两年来第一次吃烧烤,自从检查出胃溃疡后安妈妈就严令禁止她吃任何不健康的东西。
但安愿常常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饮料该喝还是喝,吃辣条永远冲在第一个,还有现在死活要放辣椒。
“你以后想干什么?”白屿吃着自己点的花菜问道。
安愿好笑地看着他:“现在是深夜人生话题吗?”
“快说。”
“嗯……法医吧。”
“啥?”白屿放下了手中的签子。
“你妈妈好像很想让你当老师。”
安愿耸耸肩,不置可否。
“长辈眼里就三种职业,老师、医生和律师。”
“再说了,”安愿补充道,“法医也是医啊。”
白屿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也不是想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就是喜欢。”
“喜欢什么?”
安愿想了想,转头对白屿笑道:“喜欢拿刀?喜欢尸体?”
白屿愣了老半天才说道:“我看你待会吃不吃得下。”
在安愿撑着脑袋看着马路上发呆时,白屿认真地说道:“我支持你。”
“嗯?”
“你喜欢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
安愿转过头盯着他认真的眼神,良久,她笑了笑道:“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我会努力的。”
安愿点的烤串上来后,白屿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问道:“你会后悔吗?”
安愿抬头看向头顶明晃晃的灯,咽下嘴里的肉后说道:“我觉得我会后悔,但我还是想试试。”
白屿的表情停滞了一瞬,接着他笑着点点头:“也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那,”白屿正了正身子,“问个很俗的问题。”
“你的梦想呢?”
“哈哈哈哈哈哈,”安愿吃着肉笑出来声来,着急忙慌地咽下后才接着笑,“你是好声音导师吗?”
“说正经的!”
“嗯……”安愿别过头去,认真地想了想,转回头笑道,“如果我真能成为法医,就希望我的工作与你们永远无关吧。”
呼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身后拍桌子的声音扔搭配着酒瓶的碰撞响起,服务员穿梭在各个桌子间,街上走过的几个女生穿得仿佛不把瑟瑟的寒风放在眼里。
但这些都不重要。
这是此时的他们眼里的世界,嘴里谈论的梦想与其格格不入。
未来有多远呢?也许只是一踏步一伸手的距离吧。
嘈杂的大排档里有少年在谈论未来和梦想,潮湿阴暗的角落里亦能开出不起眼的花朵。
安愿想,她要和喜欢的人去看看真正酣畅淋漓的热闹,也要去北欧的小城市里过一个浪漫安静的冬天,要让所有的灿烂尽数落进她的手心,编织起一个真正值得期待的未来。
白屿举起可乐和安愿的旺仔碰了一下,发出并不清脆的声音。
“那就祝你梦想成真。”
安愿笑了笑:“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