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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料得此番错也

皇上抬眼,打开了行云的左手,盯着她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沉沉地又昏睡了过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她的袖子。

行云怕又惊醒了他,也就任他握着,没有动弹。靠在床柱上,起初还扛得住,时间久了撑不住也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靠在床柱上,自然是睡不安稳,天还没亮,行云揉揉发酸的脖子,醒了。不知什么时候皇上松开了手,行云从被子中扯出了袖子。这么一弄,只怕明天卧床不起的就是她了。

桌上的蜡烛重重叠叠,整齐地都还剩下最后一小截,没有风,也自顾自地摇摇摆摆,最后摇曳一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灭了。

“云儿。”皇上没有睁眼,不知是醒还是没醒,喃喃地唤着。

行云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皇上的额头,更烫了。病了,不找太医,找她做什么?她总算有了几分释然,不管怎么说,皇上心里是有母妃的。

“去请太医。”行云推开了大门,对门口侍立的宫人言道。

宫人守了一夜,这时,见她一脸倦容地从里面出来,又惊又奇。惊的是,他压根就不知行云是几时进去的。奇的是,这女人想来是哪一宫的嫔妃,留宿清和宫中也是恩宠之至,他怎么竟是不认得?

行云看那宫人一脸狐疑又压不住满腹好奇,心思一转,看得自己这般模样,猜的他想的是什么,心中不悦:“去请太医。没有听见吗?还是本公主的话,入不得你的耳?”

“是,是,奴婢这就去。”原是公主,听得行云公主近日很受用,想必就是这一位了。本就奇怪,怎么今日皇上不许一人进房门,现在更是奇怪。饶是再怎么不解,也只能按捺下去,拔腿跑去了太医院。

“今日本好了一些,怎么又重了起来?”胡太医诊好了脉,摸着胡子,徐徐道。

行云也没有心思梳发,还是披着发,坐在一旁。她吃胡太医的药也吃了好些年了。本就不陌生。今夜见来的是他,她就已是放了几分心。

见胡太医问询地看着自己,行云道:“我也不知。喜公公深夜说,陛下急召。我来了便就已是这样。”

“不妨事的。我再换副药方便是。”

喜公公晚上也没敢怎么睡,行云命人去叫太医时,他就起来了。醒是醒了,一时也不好进来,这时候才进了卧房。

“昨夜陛下到底说什么了?阿公就急急忙忙地叫了我来。”行云把喜公公拉过一边,低声问道。

喜公公摇了摇头,道:“等陛下病好了,再说吧。”

“这……”行云皱了眉,“那陛下本就好了,怎么突然又……”

“陛下……陛下说昨日是云妃的祭日,不管不顾地一定要去坟上上一柱香,回来就病得重了。”

“母妃她……”行云睁大了眼。昨日是母妃的祭日不错,可她从来不知母妃还有坟墓,皇后说母妃就葬在了葬宫女太监的乱坟岗子上,早就找不到了。

喜公公忧心地回望了一眼还没醒的皇上,低声道:“自然有墓。殿下莫要吵醒陛下。”

行云不语,回身走到了皇上床前。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算偶尔放肆,她还是知道谁对她好。现在,皇上就对她很好。她更不是不知进退的人,就算是皇上对她好,她也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原本在这宫中,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连根本也错得一塌糊涂。规规矩矩,低头缩首,才是应该有的态度。

她还是不知当年那场博弈谁错谁对,谁棋错一着满盘皆输,谁疲于应付,毫无招架之力,谁笑,又谁哭?

以皇上的性子,她想就算云峰不死,他也没法子对母妃和母妃的胎儿下毒手。父亲的死,算来算去,太过蹊跷。是他无言以对他誓死效忠的帝王,还是另有玄机?最大的不对,不是动机,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不管死了谁,有一个人万万不该死,那就是云峰的弟弟,云老将军的次子,她的叔父。云峰想死,也不该拉着他弟弟一起共去那黄泉路上。

皇上半睡半醒,喜公公说皇上病了的时候,脾气古怪的很,不喜宫人近身。行云也只好扶着皇上一勺一勺地喂下了那苦涩的汤药。侍候人什么的,她懂得实在不多。一碗药喂了下去,几乎也全都凉了。

喜公公命人端来了早膳,因为皇上病着,清清淡淡的。饶是如此,也是太过豪奢。皇上病得迷糊,胡太医掀开食盒,看了看早膳,说还是不要用了。行云也没有心思用,何况,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愿在清和宫里擅自用餐。

胡太医来了,也就没走。三个人,坐着一个,站着两个,都等着皇上醒来。

皇上没有醒来,皇后却来了。急冲冲的步子,发髻上的步摇,一步一摇,一步一摇。

天没亮就去请了太医,皇后想是闻讯而来。皇后从大门而进,行云退入了后室。那张徐娘半老,风韵不减的脸,她真不想见。争不起,她总躲得起。

听得屋里绪绪的问话声,问的是胡太医,无非是开了什么药,一日几副。最后问喜公公,皇上怎么又病重了。喜公公大约是顿了一下,开口道,去长安城外访查访查了民生疾苦。啪的一声,不知什么落在地上,皇后的声音带颤,我怎不知昨日是什么日子。

昨日是母妃的祭日。不但行云记得清,皇上也记得清。不但皇上记得清,皇后也记得清。

她也不顾及是否会吵醒皇上,皇上还病重。

以为她会拂衣而去,却又问,昨日皇上召了哪宫的,怎么不见?还是深夜召来的。莫不是新得宠的常修仪?

喜公公又是一顿,“是,是行云公主。现已走了。”

“公主?还大吉呢。”皇后冷哼,顾及胡太医在场,没有多说。

大吉?那袁道长,他为了一句醉酒之言,可是得罪后宫娘娘了。当时袁道长的声音也不大,谁的嘴巴那么快。又想起程予津醉酒的样子,不知是在哪地儿饮酒高乐,玉碗盛来琥珀光,不知何处是他乡。若是程先生在,她还能给自己一个习字的借口偷偷去看看子瞻。

皇后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走了。

行云回来时,胡太医也退到外间,只剩下个喜公公。行云便也退到外间,和胡太医相对无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胡太医叹了口气,对喜公公道:“殿下身子虚,不宜太过劳累。”

喜公公摊手,胡太医与他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说实话道:“陛下昏睡前叫来的,醒来如是不见,我怎么交代?”

胡太医摇摇头道,“殿下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看今日那关心皇上的神情,不像是以前提起皇上就像皇上欠了自己钱的样子。不过也拿不准,毕竟皇上这半个月对行云还是颇为不错的。

“嗯。”

“那陛下还……”还对她那么好,像是亲生的女儿一样。“你老实告诉我,昨夜陛下怎么说的。”

喜公公摇摇头,道:“说出来,可真的造孽,陛下说的是……”附在胡太医耳边,低声道:“陛下说,召行云,侍寝。”又道,“不过陛下那时已迷糊了,当不得真的。不过是想云妃娘娘罢了。”

胡太医听得一怔,没找出话来,也只附和道:“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但,你也不该真的去请啊。”

喜公公回道:“你又不当差,怎么知道当差人的难?陛下病成这样了,又不能怎样。”

等行云醒来,皇上也醒了。皇上见了她,倒有点想不起来。

“昨夜朕召了你?也罢,这几日朕也起不了床,你就在东暖阁住下,陪朕说说话。”又道,“你先洗漱洗漱,清和宫的宫人随便差遣就是了。”

行云出了卧房,只有苦笑。住下了,皇后岂有不知的道理,喜公公白白地撒了慌了。

苏姑姑一样地一夜未睡,洗漱了,又有人端了早饭上来,一看是药膳。

“这是胡太医用心。”

又推苏姑姑道,“姑姑一夜未睡,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陛下。”

皇上的热一会儿就降下去了好多,躺在那儿,正在用早膳。房里多了许多人,站着,跪着的,可还是像一个人躺在哪儿一样地寂静。

行云行过了礼,在一旁坐下。

皇上用完了膳,挥手让她们退下,招呼行云过去。行云迟疑了一下,把椅子搬到了龙床前。

“陛下,胡太医说陛下伤寒未好,不宜多劳。”

皇上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来,拉过了行云的手,握在手里,道:“云老将军那日与你说什么了?”他本以为云江特地叫行云去,会告诉她的身世,结果没有。

“他说,猛虎不噬人,会反被人伤,不过,行云只是个女儿家,不是什么猛虎,也只想在妙沁宫中度此余生。”

如此决绝,一如其母,又一如其父。可云儿决绝之下,是柔情似水,云峰之下,是深情如海。她呢?

“对,云儿这么想,很好。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生得太好,不是什么幸事,要找就要找个能保护我的男人嫁了。”行云停了一下,又道:“我现在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果真是帝子,嫁什么样的男人,会被欺辱呢?但没有这重身份,那就另当别论。又笑,“所以不如不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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