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带了一副字出去,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第一楼,出来时,就有了这两瓶酒了。”
岳修这下算是明白了,长安市面上那些行云的近作是从哪儿来的了,还害他傻傻地责问过洗墨池的侍从。第一楼是新开不久的酒楼,在长安,敢称是第一楼,自然有一些本事。有几瓶醉流霞,也很正常。这小丫头,敢情是拿字换酒,这倒是够风雅,也够胡闹了。不知道那第一楼的老板一转手,就挣了多少钱。
钱宁又把遇上常修仪的事情说了一遍,岳修没有说什么。一个常修仪翻不起大浪,何况,父皇对行云的态度本来就不好,不怕她影响什么。
岳修看了一回吏部的公文。现在父皇让他在吏部做事,态度很明显,是对他彻底放了心。吏部主管全国大大小小的官员的考核升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放下了公文,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那两人也该聊完了吧,是时候吃午饭了。
一抬头,一双晶亮亮的眼睛正瞧着他。岳修微微一笑,对行云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近些。行云挪了过去,问道:“为什么要我学武?”
原来还是为了这事,岳修握住了行云凉凉的手道:“你身体底子弱,上午来的是几个镖局的镖头,他们提醒了我。练练武,日后你身体会好一些。你看都到春天了,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行云点点头,却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找你,有事么?听说,这几年道上不大太平,所以有些家财的人出门在外,都会请镖局护行。”
“是二妹夫放了外任,本来应该是官军护行的,二妹怕有人闲话,所以托我找一家信得过的镖局。”
行云嗔道:“果然是亲兄妹,显得亲密些。窦大太守他还请不到镖局吗?”
父皇姬妾虽多,子女不茂,六女一男。岳修是长兄,二公主和五公主是他一母所出的亲妹妹。二公主嫁的是窦才,现在放了外任,眼见又是一场离别。大公主嫁的夫婿,也是仪表堂堂的世家子弟,只可惜去年骑马摔了一跤,竟然当场毙命,大公主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行云见岳修不语,笑道:“宝儿不过说笑而已,怎么,子瞻生气了?”
岳修点了一下行云的鼻尖,笑道:“晚上百花宴,宝儿也去好不好?帮哥哥选一下太子妃。哥哥也帮宝儿看看未来的夫婿。”
行云红了脸,道:“没羞没躁的,年年就是那些小姐,你自己说了看不上的,宝儿又怎么选?”
“嘘……不要胡说,传出去可了不得。我现在只是没有心思选妃。不过宝儿很是可以选夫了。让哥哥想想,宝儿是不是已经有看中的人了?所以,不想陪哥哥去了?”
“先生,你看,子瞻就知道取笑我。”行云看到了醉醺醺路过的程先生,连忙求救道。
“去就去嘛,先生我也去……”程先生摇摇晃晃地又走了,眼见要撞柱子了,脚下一歪,绕了过去。
行云轻声道:“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他去干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娶媳妇?”
岳修笑了笑,又忍不住刮了一下行云的鼻子,道:“当然,是给宝儿娶夫婿了。”
百花宴上,左首为男子,右首为女子,正堂自然是帝后,每人前面一张案,上面放着酒食。岳修端端正正地坐在左首第一位,身边坐着端端正正的程予津。因为岳修的食案特别大些,只添了一张椅子。行云扮成了一个小宫女,站在两人中间,虽然来之前就吃饱了,可站的还真有些吃不消了,幸好还有个钱宁在后面暗暗地扶着点。
百花宴本来就是女孩子献技,男方求亲的。其实,求亲和献技之间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大都是家里面互相通了气,男方愿娶,女方愿嫁,才会在帝后面前求亲,讨个漂亮。可平时里,哪里有机会,王侯官宦家的小姐公子齐聚一堂。不少竟然是在百花宴上心中看中了,回去再求亲的。
现在往岳修这儿看的人就不少,尤其是刚刚献技下来的女子,总是忍不住要看看岳修的反应。行云连带着也被打量了无数次了,心里很是不自在。幸亏脸上做了一点修饰,不是熟悉的人看不出,皇上皇后还有几个公主也没注意自己。偷偷地看岳修的神色,竟然自始至终是无可无不可的温和笑容,实在很是不容易。
终于,一个多时辰的献技结束了,原本安静的大殿略略有了些说话讨论的声音,有或妩媚或圆润或玲珑的女声,或清亮或低沉或浑厚的男声,。岳修知道行云站不住了,起了身,带着她离开了大殿。
行云见没有人了,哎呦了一声,就坐了下去,揉发酸的小腿。
岳修绷着笑,问道:“宝儿,可有看中的人了?”
行云头还低着,摇了摇,道:“他们又不献技,就一张脸,我怎么知道看不看的中,偏偏还看不清。”
回到殿中,就是男方请皇上赐婚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成就了七八桩好事,眼见就要结束了,忽然,岳修下手的一张案后,走出了一个魁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