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跃自然知道次的丐帮众人都被一品堂之人擒到了天宁寺之中,只不过一来他现在没有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为何知道此事,二来丐帮众人最终也是平安无事,因此他也没有多话,并未开口提醒。
江南乡间处处稻田桑地,水道陆路,纵横交叉,不比北方道路单纯,乔峰虽然心中焦急,马速甚快,但一路搜寻下来,却始终没有发现一品堂和丐帮众人的身影。
直到半天过后,两人来到一片桑林之畔,方才终于看到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正在那里大声哭号。
陆跃心中一动,纵马上前,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个额头没伤的沙弥哭道:“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
乔峰听到“番邦恶人”四字,眼睛一亮,顿时问道:“你们的寺院在哪里?是些什么番邦恶人?”
那小沙弥道:“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
说着手指东北,又道:“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十多位师兄都杀了,呜呜,呜呜。”
乔峰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那小沙弥指着桑林后袅袅升起的炊烟,道:“他们正在煮牛肉,真是罪过,菩萨保佑,把这些番人打入阿鼻地狱。”
乔峰此刻心中焦急,闻言立刻转向陆跃道:“二弟,看来那些人现下都在天宁寺了,咱们快去。”
陆跃略一点头,看向那两个小沙弥,笑道:“两位小师傅放心,那些番邦恶人在你们天宁寺待不了多久,等过上几个时辰,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调转马头,便跟着乔峰一路向炊烟升起之地赶去。
行至半路,等到距离那天宁寺不远,已经能看到轮廓的时候,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两人马速甚快,很快来到近前,乔峰心急丐帮众人,扫了一眼这两个路人,并没有多看,但陆跃知道剧情,不由就用这擦身而过的短短时间,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两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削瘦修长,身姿大为不同,此刻那个高大魁梧之人背对两人,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人却是面对这边,身穿一袭青色长袍,手持折扇,相貌英俊,看上去称得上一声玉树临风。
陆跃心中雪亮,知道这两人必然就是阿朱和段誉,原著剧情中,他们一方面为了乔峰抱不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慕容复开脱杀死马大元的嫌疑,不由决定易容乔峰和慕容复,解救丐帮众人。
此刻他们既然已经出来了,想必丐帮众人也已经无恙。
纵马越过两人,陆跃不仅感叹:这阿朱的易容术果真了得,即使他早有准备,但在刚刚这一眼之下,竟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或许这有因为时间太短,并非细看的原因,要不然仔细观察之下,想必应该能发现一些破绽,但以他对段誉的了解,能做到这种程度,足以堪称厉害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对慕容复有了一些了解,起码日后碰见,估计不会认不出了。
陆跃心里一笑,不再关注他们。
两人一路疾驰,片刻后,便来到了天宁寺。
来到天宁寺外,只见十多名丐帮弟子正绑住一个个西夏武士,押着从寺中出来。
乔峰大喜:“丐帮众兄弟原来已反败为胜。”
丐帮众人见乔峰出现,脸色都有些古怪,不过仍是纷纷迎上,说道:“帮主,这些贼虏如何发落,请你示下。”
乔峰道:“我早已不是丐帮中人,‘帮主’二字,再也休提起。大伙儿有损伤没有?”
寺中丐帮高层得了消息,快步迎出,各人脸色不定,或羞容满面、或喜形于色。
宋长老大声道:“帮主,昨天在杏子林中,本帮派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紧急军情,徐长老自作主张,不许你看,你道那是什么?徐长老,快拿出来给帮主看。”
徐长老脸有惭色,取出本来藏在蜡丸中的那小纸团,递给乔峰,叹道:“是我错了。”
乔峰摇头不接。宋长老夹手抢过,摊开那张薄薄的皱纸,大声读道:“启禀帮主:属下探得,西夏赫连铁树将军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来中原,想对付我帮。他们有一样厉害毒气,放出来时全无气息,令人不知不觉的就动弹不得。跟他们见面之时,千万要先塞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们的头脑,抢来臭得要命的解药,否则危险万分。要紧,要紧。大信舵属下易大彪火急禀报。”
宋长老读罢,与吴长老、奚长老等齐向徐长老怒目而视。
白世镜道:“易大彪兄弟这个火急禀报,倒是及时赶到的,可惜咱们没及时拆阅。好在众兄弟只受了一场鸟气,倒也无人受到损伤,帮主,咱们都得向你请罪才是。你大仁大义,唉,当真没得说的。”
吴长老道:“帮主,你一离开,大伙儿便即着了道儿,若不是你和慕容公子及时赶来相救,丐帮全军覆没。你不回来主持大局,做大伙儿的头儿,那是决计不成的。”
乔峰奇道:“什么慕容公子?”
吴长老道:“全冠清这些人胡说八道,你莫听他的。结交朋友,又是什么难事?我信得过你和慕容公子是今天才相识的。”
乔峰道:“慕容公子?你说慕容复么?我从未见过他面。”
徐长老和宋、奚、陈、吴四长老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惊讶之色。
奚长老凝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啊,是了,适才那青年公子自称复姓慕容,但并不是慕容复。天下双姓‘慕容’之人何止千万,那有什么希奇?”
陈长老道:“他在墙上自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不是慕容复是谁?”
忽然有个怪声怪气的声音说道:“那娃娃公子什么武功都会使,而且门门功夫比原来的主儿更加精妙,那还不是慕容复?当然是他!一定是他!”
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只见他鼠目短髯,面皮焦黄,正是南海鳄神。他中毒后被绑,却忍不住插嘴说话。
乔峰奇道:“那慕容复来过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放你娘的臭屁!刚才你和慕容复携手进来,不知用什么鬼门道,将老子用麻药麻住了。你快快放了老子便罢,否则的话,哼哼!哼哼……”
陆跃看到此人,顿时笑了一声,淡淡道:“岳老三,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不仅被人所擒,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与大哥离开杏子林后,一直都在一起,直到刚刚方才得知消息,赶来此处,你说我大哥和慕容复携手而来,可曾看到有我?”
此地人数众多,而且岳老三身中悲酥清风,动弹不得,因此刚才并没有注意道陆跃,此刻一看到他,不由脸色一变,怒道:“怎么是你这小子,你......你......”
他在大理之时可是在陆跃手上吃了不少亏,此刻见到陆跃,却是怒上心头,正准备喝骂几声,但想到过往经历,再思及眼下情形,却是骂不出口了。
乔峰纵横江湖已久,自然知道“四大恶人”,见状不由问道:“二弟,你与此人认识?”
陆跃淡淡一笑,回道:“小弟之前在大理之时,与他有些过节,只不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了,没想到今日再见他,却是加入了西夏一品堂。”
乔峰点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虽然有陆跃在一旁作证,但他毕竟是个外人,往日与丐帮也没什么交情,因此心中仍有疑虑。
本来丐帮众人得“乔峰”解救,人人感激,但此刻听他矢口否认,却都大为惊诧。
有人猜想他这几天中多遭变故,以致神智错乱。
有人以为乔峰另有对付西夏人的秘计密谋,因此不肯在西夏敌人之前直认其事。
有人料想马大元确是他假手于慕容复所害,生怕奸谋败露,索性绝口否认识得慕容其人。
有人猜想他图谋重任丐帮帮主,在安排什么计策。
更有人深信他是为契丹出力,既反西夏,亦害大宋。
各人心中的猜测不同,脸上便有惋惜、崇敬、难过、愤恨、鄙夷、仇视等种种神气。
乔峰见状,长叹一声,说道:“各位均已脱险,乔峰就此别过。”
说着一抱拳,翻身上马,鞭子一扬,疾驰而去。
忽听得徐长老叫道:“乔峰,将打狗棒留了下来。”
乔峰陡地勒马,道:“打狗棒?在杏林之中,我不是已交了出来了吗?”
徐长老道:“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此时遍寻不见,想必又为你取去。”
乔峰仰天长笑,声音悲凉,大声道:“我乔峰和丐帮再无瓜葛,要这打狗棒何用?徐长老,你也将乔峰瞧得忒也小了。”
双腿一挟,胯下马匹四蹄翻飞,向北驰去。
陆跃扫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跃身上马,跟随乔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