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收到的数据显示此次风力最高可达17级以上。目前日本全境遭受强烈台风影响,包括48个市在内的192个县级区域范围确认失联,交通及水电系统彻底瘫痪。17日早,日本政府已向多国发出救援请求,同时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具体受灾情况仍在统计当中,预计伤亡人数已超15万,且不排除进一步扩大的可能。对于日本居民的情况,本台记者仍将后续跟进调查...】
【...发言人目前并未做出明确表态。据观测,台风中心风力仍在逐步增强,加强后的“特洛伊”将是难以想象的,气象学家认为这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台风之一。昨日晚,我国东南部12个省份及地区已发布超强级台风红色预警信号,各省居民请遵循消防部指引,做好防雨防风准备,尽量减少外出,并密切关注气象部门发布的最新相关消息。以下是天宫传来的暴风云团图像,我们可以看到......】
“呃...别玩了,帮我一把。”
“哦,马上。”吴双急忙应道,同时挥动鼠标点下了暂停按钮,“来了。”
他勉强撑着椅子站起了身,打了个哈欠,顺便走到了阳台前,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另一个人。
此人即阿丙,全名陈广义,汉山大学电子信息专业资深学生,学生会高管,奖学金拥有者,新世纪先锋青年,同时兼任303宿舍舍长一职。他个子比吴双高一些,不过很瘦,戴着一副九十年代风格的黑框眼镜,头发稀疏贴于头皮,典型的大佬模样。
吴双,汉山大学大二学生。
“你出来啊。”
“哦...”吴双推开了玻璃门,顿时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已经有点起风了,头顶乌云密布的很是吓人,虽然现在正是中午,天空却比黄昏还要昏暗。
“我去,真太冷了,赶紧弄完赶紧回吧。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今年不知道为啥这么冷...”阿丙把手中的胶带扯开了一大条,将另一端递给吴双,后者接过后又往下一直扯到地面,然后贴在了玻璃边框上。“快,那边也得贴一下。”
“咔——”两人又扯开一条胶带,挨个对玻璃门的四条边框进行了加固,随后又沿横竖和对角线方向贴上四条,构成了一个“米”字的形状。在这之后,他们又按相同的步骤重复了三次。
“行,这差不多了,再把里面贴上就好了。”
等这一切完成后,又是十分钟过去了,然而他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宿舍里的第三个人就开口了:“最好把洗衣机也搬进来吧。”
他叫曹精帅,外号老帅。这个人的实际长相完全和名字构成了反义词,1米65的身高,肥肥圆圆的,真人和看上去一样懒,所以阿丙本来也没打算叫他帮忙。
至于宿舍的第四个人,早就不在了。他家就在本地,没有必要操心宿舍的防护问题,只需要两个小时后再回来参加一下马原考试,他的假期就算是开始了。当然,马原考试本身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与之相比,吴双的心情就算不上太好了。首先,他在今天早上的高数期末考中发挥比较惨烈,有两道大题没做,还有两道瞎写的,算下来大概有四十多分,因此最终的结果可能并不太乐观。更要命的是,一起考完试的阿丙在回到宿舍后还来了句“题不难”。
第二,本来他今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之后就可以放假了,但赶巧不巧一场超强级台风说来就来,而且恰恰就在今天晚上。航班火车什么的肯定是要停的,已经订好的明早的机票也被推迟了,具体推迟多久也没有说。
遗憾的是,考试并没有停。
“搬洗衣机干啥?”阿丙不解道。
“不搬万一被风带走了咋办,咱刚买了没几天。”老帅挥手招呼两人过来,“这风还真能给你带走了,你看这是南大那边的,都成啥了你看。”
吴双凑近一看,老帅手中的平板上正播放着一个小视频,画面大概也是一间学生宿舍,只见阳台上赫然一台洗衣机正在风雨交加中肆意地飞舞,仅剩下一条水管勉强连接着地面,门这边则有个女孩坐在地上叫得一声比一声大。
再往远处的海面上已经掀起了大浪,从那足以越过棕榈树顶的浪花来看,浪高至少也有十米以上。
“轰!”正看着,又是一道大浪狠狠扑来,这次浪峰彻底将整排的树和沙滩压在了下面,蛮横地一直冲到堤坝边上,同时溅起漫天的水雾,数秒后才拖着一地的残枝败叶退回了海里。
“我草,你看这浪。”老帅不禁咂舌,“这浪特么的能拍死人吧。”
“嗯,今年这台风好像确实有点强...”阿丙点点头,“我记得上次这种级别的风得是我小学时候了。”
“为啥这大冬天的还能来台风啊?”吴双抱怨道。他是从北方来的,在这两个本省男子面前,无论是紧张还是兴奋的程度都远高于后者。
倒不是说他没有见过台风,事实上来到广州这一年半里,大大小小的风他也经历了不少,不过说实话都令人有些失望,基本是还没反应过来、睡一觉就过去了。他一直期待着一场真正的台风,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展示大自然真正力量的恐怖风暴,就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就像南方孩子也渴望着经历一场北方的大雪一样。
显然,今年的第22号台风“特洛伊”满足了他这个愿望。这场风是在日本近海生成的,据说在那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且似乎在向南转移的过程还在持续加强,最终登陆大地的时候必是会震慑所有人。因此吴双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实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着好好见识一下这个可怕的家伙。
“真的是,我本来打算明天走的。”他又抱怨了一句,“现在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走了。”
“最好别走。”阿丙说,“每年台风路上都有死人的。按理说今天下午都不该去考试的,这破学校非要考。”
“不考咋啊,呵,”老帅不屑一笑道,“不考补考啊?”
“你自己补考吧。”
“呵。”
吴双又看了看窗外天空上翻滚的云层:“不是说台风今天半夜才到这边吗?”
“是啊,说的是这样,不过这东西谁说的准。”阿丙叹了口气,转身爬上自己的床铺,“只求它别把咱堵到学校回不来吧。”
就这样,在这个昏黄的中午,宿舍里仅存的三个男人都默默躺到了各自的床上,希望能在呼啸的风声中稍微合一会儿眼,好为下午的考试积聚一点精神。
......
睡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吴双和老帅一起起了床,不过阿丙却已消失不见,应该是早就走了。
离开宿舍后,空气明显又凉了许多,宿管阿姨也躲在宿管室里不出门,走在路上,行人更是少的可怜。在即将到来的灾难面前,整个世界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蜷缩了起来。
昏...昏...欲...睡,脑子里一团浆糊,四肢比菜市场垃圾堆里扔了三天的蔫茄子还要虚弱无力。没办法,当初选择了熬夜复习,就得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觉悟。
或许这也暗示着我这次期末最终的结局吧,吴双心想。
一直坚持着在寒风里走了十多分钟,直到进入教学区大门的时候,才零零散散地可以看到几个同样前来考试的同学。因为出发的比较早,两人两点左右便到达了教室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小堆人,阿丙自然也在其中。
看到他竟然拿着半年都没有拿出来过的马原书在复习,吴双和老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俩刚打算上前去实施某些干扰,却被人群里突然蹿出来的一个女孩吓了一跳!
“嘿。”
“呃......嘿。”吴双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跟自己挺熟的,她叫张厌语,小名小语。
“你复习了没。”小语问。
“嗯…”吴双尽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复习。”
“哈哈,我复习了一点。”
“哦,那你...嗯...很棒棒哦。”
说实话,从一般角度看,这个女孩是属于很平凡的长相,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她有时候又会具有某种莫名的美感,这种美感吴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所以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偷偷看她,尝试着去找那个合适的角度,往往是看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最后以被对方发现尴尬收场。
不过一旦看到了,就会被美到不行。
“买了机票了?”小语随意靠在走廊护栏上,扭过头问。
“买了啊,这不是推延了么。”
“我也是。我买的今天晚上的,今天晚上也不行。”
“你买什么票?”吴双不解道,“你家不就在广州吗?”
“我回老家啊,我爸我妈都回去了。买的晚上10点的高铁,看样子估计至少推到后天了。”
“哦哦,谁能想到这时候来这么个台风…”吴双越想越觉得憋屈,“你说它早一个月来多好,早两周也行啊!”
“哎,不过我妈说好像这次台风真挺严重的。”小语的语气认真了起来,“日本那边好像受灾挺严重,房子都给吹跑了。”
“你们南方人还怕台风?”
“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
“咕...”吴双咽了口口水。小语好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也别怕,安全措施做好了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嗯…应该吧。”
“我没怕,我就是...”
“哈哈!好啦,我知道啦。”
正说着,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瞬间大量的学生一拥而上、在门口挤作了一团——谁也不想在这样的温度下再多待哪怕一秒了。
和小语告别后,吴双跟着人群进了教室,按照黑板上的座次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室内还是暖和很多,他坐在座位上用力搓着双手,静静等候着开考铃声的响起。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一眨眼,十五分钟过去了。开考了!
“哗——”一整个教室的学生齐刷刷地俯下了身子。吴双也一样,抓起笔熟练地填下了自己的姓名学号,然后他把脸贴到卷子上仔仔细细地审了一遍题,然后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简述“两个必然”和“两个绝不会”的内容和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四道差不多的论述题。
面对这样的问题谁都会不知所措的吧?尽管如此,吴双还是提笔了,并且在写了两行字之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胡写起来,从而那张空白的答题纸也一点一点地逐渐变得丰盈。
......
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教室外面突然起了风,烈风不断地冲击着墙壁和玻璃,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咚!”
怎么回事?吴双猛地警觉。其他同学也纷纷抬起了头,显然这声巨响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不要乱!”监考老师第一时间起来维持纪律,他用严厉的眼神对着教室扫视了一圈,还好并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静答题,考试时间还剩...”
“咚!”又是一声巨响。
“…我出去看一下。”秃头的监考老师对身边的另一名女监考老师小声说了一句后,急匆匆推门走出了教室。
“咚!”又是第三声响。响声是从教室南边发出来的,似乎离这里很近。
学生们有点躁动了...
“别乱!别乱!”仅剩的女老师不耐烦地喊了两句,“吵什么,安心答你们的题,考试结束还剩一小时!”随后她又自言自语道:“还不知足,考完这场试你们就玩去吧,我们老师的工作才算是刚刚开始呢。”
于是大家又开始答题了,毕竟这时候还不可能有人做完。好在外面并没有发出更多的响声,出去的那个老师也一直没有回来。
又过了半小时,吴双看到坐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老帅站了起来——他做完了。紧接着又有几个同学跟着一起交了卷,不久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大半,最后只剩下他和监考老师、还有寥寥几人仍逗留在考场。
随着出去的人越来越多,教室外边也越来越吵。吴双知道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他此刻完全无暇关心这些,这些吵闹声只能让他的心态越来越烦躁。
有一道题,他隐隐能记得起一点,又似乎什么也记不起来......
没办法,只能凑数了。
“叮铃铃铃——”铃声响起,吴双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卷子,然后交到讲台上,成为了这间教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考生。
“唉。”女老师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试卷。
往外走的过程中,他的心里越来越兴奋,不管怎么说,这学期终于是结束了,我放假了!
…话说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吵什么啊?
走出门后,他惊讶地发现走廊里竟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学生,他们正趴在栏杆边沿向下瞧着,同时嘴里还交谈个不停。按理说考完试了没人还会留在教学楼里,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台风即将到来的傍晚。这很不正常。
吴双在人群中认出了一个肥壮的背影:“老帅,看啥呢这是?”
“你过来看啊。”老帅头都没回一下,仅仅是用下巴往楼底的方向一指,“下面好多人,也不知道是在干啥。”
吴双摇摇头,走到老帅身后,踮起脚压着他的肩膀往下瞧了瞧。这里是五楼,往下可以一直看到楼层之间的草地,光线已经很暗了,也看不清具体有什么,不过显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里。
在这个距离,只能勉强看到附近停了一辆警车,旁边还有几个白色衣服的人在走……是什么实验人员吗?
除此之外,还能看见地上铺着三张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实验仪器吗?还是说,什么证据…警察在汉山大学教学区的草地里找到了什么罪证?
吴双皱了皱眉:“下去看看?”
“走。”老帅没有半句废话,再看了几眼后,便跟着吴双一起走向了楼梯的方向。然而这里实在是太挤了,而且在二楼的位置就被封住了不让人过,两人无奈只得又回到五层,然后从楼间通道走到另一栋楼才成功下到地面。
地面上人就更多了,多到有些夸张,吴双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大片攒动的人头。同时周围还有几个民警在用扩音器疏散人群,不过这看起来毫无作用。
“你能看见啥不?”老帅焦急道,他的个子在人堆里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不行,啥也看不见。”吴双踮起脚尖,“呃...”
他终于瞥见了一眼,在人群夹缝中看到了一张黑色的油布,那底下好像盖着一件很大体积的东西。
他再次踮起脚,又看到两名白衣人走了过去,他们戴上手套,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来某样器械,然后掀起黑布迅速地探了一下手。
不对...不对...不对…
吴双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涨,心跳猛然加快,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
尽管白衣人的动作很快,他还是在黑布掀起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下面,很模糊,但轮廓十分明显,而且还带着一种污黑发紫的恶心颜色...
...那是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