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拉不拉多山脉主峰的七大连池中,金红的岩浆正在翻滚涌动。山脚下,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穴。整座山都弥漫着一层浓密的火元素,但并没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这里绿草如茵,四季如一,仿佛隔绝了气候的控制一般,清静如世外桃源。
负手立于逆光中,候焰一袭暗红锦袍加身。浅褐色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俯眼看着阶下的族人,他收紧了棱角分明的下巴。
“各位长老若是对本皇的做法有异议,大可以当面提出,不必背后言论。”冰冷如刀的声音一反从前的不羁,让人无法想象眼前之人就是候燃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闻言,一位身着藏蓝布袍的老者轻咳了一声,抬起了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赞美炎魔。微臣斗胆,我们四大魔族向来与人类互不往来。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魔皇大人要与璟炎帝国实行政治联合,恐怕不妥吧。”
“赞美炎魔。微臣也认为,此事不妥。还请魔皇大人三思。”一旁,黑袍裹身的老者也站了出来。与此同时,阶下响起了众多嘈杂的附和声。
双瞳冷光电闪,候焰右手一翻,便有数道紫芒疾窜而出,径直穿透了刚才发言的两人。骤然,整座大殿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刻骨的恐惧中,低头屏息。
“井水不犯河水?呵,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当初劝说父皇与云帝联手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记得这句话。”慵懒的声线阴狠的撞击在大殿的岩壁上,候焰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浅褐色的双眸浸满了冰冷的愤怒。“你们都给本皇听着,违逆者,杀无赦。”阴毒的低吼出声,候焰锦袍一甩,化作一团紫色火焰消失在众臣面前。
正坐于阴暗的岩洞中,候焰双拳紧握,浓眉紧锁。他原本对候燃并没有什么感情,这是他们炎魔皇族自古以来的天性。可当他得知候燃被云帝毒害之后,胸中就一直郁结着一股怨愤,难以宣泄。而更令他窒闷的是,那个总是一袭白衣的冰雪圣师不知何时起已经死死粘在了他的脑细胞上,赶也赶不走,撕也撕不掉。每每黑夜来临,还会拼命纠缠着他不让他与周公品茶对弈。
猛地起身,候焰脱下锦袍换上了第一次见到颜若琳时穿着的衣衫,步履如风的奔走出去。
璟炎皇都尼尔城的国师府内,一个身穿白色缕衣的女子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一对嬉笑打闹的人。
“阿嚏。”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颜若琳揉了揉自己圆润娇俏的鼻尖。呃,这几天怎么天天打喷嚏,不会有人在诅咒我吧。就算我得罪了很多人,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勤快的念叨我吧正思量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扑了上来。来不及躲闪,颜若琳被顾翰抱了个紧紧实实。
“姐姐,过来玩吧。”绝美的男子把头埋在女子柔软的秀发间,撒娇道。
“翰翰乖,叫哥哥陪你去。”心底萌生出一颗邪恶的嫩芽,颜若琳毫不犹豫的把顾翰这个大包袱丢给了身后始终一语不发的夜云沧。
“要翰翰去找那个面具哥哥也可以,但是姐姐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听到顾翰稚嫩的语气,颜若琳差点没晕过去。还会谈条件?不是只有六岁的心智吗?六岁的小屁孩哪会懂这些?!顾翰你不会是故意装小孩耍我吧!
“呵,什么条件。”展扇一摇,颜若琳莞尔道。
“姐姐,过来点。”神秘兮兮的低声道,顾翰勾了勾修长的食指。
毫不怀疑的附耳过去,没等颜若琳反应过来,两片温热已然覆上了她吹弹可破的脸颊。
全身一震,夜云沧左手按住剑鞘,右手猛地抓住了颜若琳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提,便把她整个人按进怀中。冷着双眸扫了顾翰一眼,他拖着她径自离开了那里。
“你抓够了没?抓够了就放开。”看着夜云沧刀削般的侧影,颜若琳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闻声,银色面具偏了过来,手并未放松。
“你看我干嘛。”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慌乱,颜若琳嘴硬道。
夜云沧依旧缄默不语,手上力道丝毫未减。
“你,不会吃醋了吧。”一抹邪恶的光芒渗透了碧空般的双眸,颜若琳嘴角带笑。
立即松手,夜云沧转过身去,不再看向那个总会让他心绪凌乱的人。可那个人,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拽住夜云沧紧束着衣袖的手臂,颜若琳摇身变成了一个“无赖。”。
“你真的吃醋了?你居然吃醋了!你竟然会吃醋?”
“闭嘴,否则。”忍无可忍的低吼出声,却怎么也逃不开那双湛蓝眼眸的禁锢。
“否则。”扬起小巧的下巴,颜若琳露出一副挑衅的神色。
反臂一抽,夜云沧两手齐上。将白衣女子纤瘦的双腕压在冰冷的墙壁上,同时贴上身去。
“你是故意的。”低哑的声线如同鬼魔的沉吟,银色的面具仿佛诅咒的假面,散发着无情无爱的冰冷。
“是又怎样。”凝着双瞳,颜若琳在黑色的阴影里看向面前之人。
蓦地,只听得“咯。”的一声轻响,银色面具好像烟雾般在两人中间幻化成灰。惊愕与震撼瞬间席卷了两人的意识,毫无预兆的将两人的目光扭成红线。
大脑似乎在刹那间空白了,颜若琳怔怔的瞪着眼前的人,喉头干涩。妖异的黑色花纹自眉心延展至耳根,澄澈的灰紫色眼眸透着邪魅的阴冷。刀削般的下巴如同莹润光洁的羊脂白玉,几缕黑色的发丝垂至唇边,鬼魔般的气质令人无法呼吸不能逃逸。只得凝滞在原地,任凭他驱使任由他索取。
突觉鼻腔中涌出一股热流,颜若琳猛然恢复了意识。
鼻鼻鼻鼻,鼻血?!我竟然会流鼻血?!我居然会对夜云沧流鼻血?!心念所至,颜若琳几欲昏厥。
慌忙松开双手,夜云沧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看着一脸羞窘的白衣女子,他心底浮起一丝笑意。
捏着鼻梁转身,颜若琳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此糗事怎么就被这个倒霉的夜云沧看到了!脑中突然掠过曾经与他有过的种种暧昧碰触,心脏仿佛都要失了跳动的功能。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流窜进脑门,没等她反应过来,鼻血已然止住。心头一惊,抬眼看去。灰紫色的眼眸澄澈的不含一丝杂质。颜若琳屏住呼吸,害怕自己的基因再次管不住情绪的阀门。
布满薄茧的指腹拂过人中和樱唇,夜云沧满目温柔,满面怜惜。
惊慌交错的捂住口鼻向后退去,颜若琳呆愣的瞪着面前的男子,一脸惊愕。他,他,他居然用手来擦我的鼻血!那可是如假包换的鼻血啊!和鼻涕差不多一样!他,他怎么会为何,为何会……
下意识的掉头逃跑,颜若琳无法承受这样的珍视。五脏六腑痛到不能工作,不能运行。她近乎疯狂的奔跑着,逃避着。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为什么你不怀疑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爱的如此毫无保留不计后果?!我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楚墨钻刻在心底的伤口在撕裂,在喷血,在崩溃,在席卷,令她无法呼吸,无力面对。夜云沧,我是不是不该爱上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白衣女子纤瘦的身体猛地撞进一片坚实的精壮里。一抹诡异的暗红闯入双瞳,惊恐在瞬间浸满了四肢百骸。不待颜若琳出声,她已然在一阵烈风中失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炎魔族气息惊痛了夜云沧的神经,担忧如同毒药一般浸没了全部细胞。发疯一般的探寻了国师府内每一寸空气,终究还是失了她的行迹。黑发漫天,黑光冲地。夜云沧化作一道疾影,消失在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