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夕阳落下还有一个钟头,如果要在高楼耸立,地下错综复杂的千页城城区抓捕一只灵活又擅长躲藏的生物,警察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三队人马已经到达指定区域,对讲机中传来一个顿重而不含感情的声音。
“接下来分成四人一队,每队必须包含一个探测员,一个能使用雷或火的攻击员。根据专家分析,嫌疑人会使用一种让人昏睡的气体,但这气体生效一次人体就会产生抗体,并且无明显副作用,所以在出发之前就给你们注射了疫苗。”
包围网涵盖了两条街,这舞台是通过仅有的几个目击报告划定的。
“据目击的警员和专家分析,嫌疑人是第四类变形能力者,可以进行最大程度地变形,要注意的是他的拟态能力,此前已经疏散了群众,在包围区内的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要放过。”
“那么,各就各位,作战开始。”
自此,这场临时外加的闹剧上演了。
***
时间向前推算半个钟头。
某座高塔建筑的阁楼内,维洛斯盘腿坐在地板上。
精神失常了,身体也随之被本能占据主导,露出皮肉之下,那蠢动的黑色荆棘。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三分钟。
维洛斯的性质就是如此。
只不过,记忆总会有些模糊,期间,维洛斯只记得自己拨开了几个警卫,以及眼角的湿润感。
实际上并没有泪水滑落,维洛斯还未将这具躯体做得那么细,这情况类似于幻肢痛。
自那之后,为了躲避追捕,维洛斯带着尸体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他用了半天多时间来越过警察们的视线,并找到了一个安静的据点。
“好吧,再检查一次。”
手头有干尸一具,从衣物和发型上来看与涅娅并无二致。从脂肪含量、干瘪程度以及脱水度上,推测已经放置了一周,因此肌肉情况很难辨认。
身体特征上,小时候的疤痕还在。
牙齿的健康状态上,智齿尚未显露,加上蛀牙一粒,和最近的检查相符合。
对于听话菇的检测,呈阳性,表明体内存在听话菇药剂的抗体。
“就连气味也一模一样…”
这样嘟囔着,维洛斯的眼神更加空洞起来。
不。
还不能就这样结束。
即使要放弃,也得在将所有手段都穷尽后再说。
维洛斯调整了坐姿,换成了跪坐的姿势,身体前倾,双手撑地,低下头颅。
脸部变形,下颚裂开,弹出后排锋利的尖牙。
对着“涅娅”的手臂。
如野狗一般
啃咬
啃咬
啃咬
啃咬
连皮带肉,连肉带骨,全部通过咽喉纳入腹中。
接着,他开始了最后的“工作”。
『调和瓶』
原本这个能力是依靠维洛斯手掌上的特殊器官运作的,可以将两种液体分析并调和。
而现在这具身体,让『调和瓶』突破了数量与物质状态的限制,就连产出物的危险性也已经不足为惧。
在体内,维洛斯开始了分析。
参照物是保险柜中保存的一缕涅娅的头发。
分解,对照。
比皮肉更小。
比细胞更小。
那是更深层次的,在遥远的未来被称之为“基因”的分析。
这种感知是维洛斯独有的,它本来以『调和瓶』这个能力为前提。而现在,那仅仅局限于手部的感知能力扩展到了全身,以前所未有的状态运行着。
虽然还不至于观测到基因序列,但就像近视者看图一样,在颜色上有本质差别的东西还是能区分的。
片刻后,答案显现。
维洛斯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是什么人要伪装你的死亡。
我一定会和你见面的,涅娅。)
***
“这里是C队,正在检查最后一幢楼,各队时刻注意外围!”
棋盘是一座包含阁楼的五层塔楼,塔楼的外侧被监视着,确保无人从窗户与门口离开。
每两层间都由一条螺旋式楼梯连接,同一层的两个楼梯口间可以右转转向一条走廊,走廊横穿建筑,连接着该层的每个房间。
此时,夕阳西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四人小队进入了建筑,确认完一楼没有人后,走上了螺旋式的楼梯。
带头的是一个擅长制造防护罩的魔法师,一面长方形的透明能量场悬浮在小队前方,作为队长,他有义务保护小队全员。
走在第二位的是探测员,他将手中的一个小铃铛举在胸口位置,并对其施以寻人术。这是一种十分简陋的占卜道具,只有告知有无一个用途。
走在第三位的是一位打雷能力者,双手合十就能形成电荷。根据双手接触时间长短可以打出麻痹攻击至人造闪电的效果。
最后一位是辅助人员,其能力是让另一同伴的状态回到三秒前,当然这需要本人的同意。
四枚棋子组成了包含防御、攻击、侦查、恢复四种功能的队伍,这是个基础又万金油的队伍。
继第二层,塔楼的第三层也搜索完毕了,和之前一样,除了四名队员外,没有其他人。
正当防御手踏上前往四层的台阶时,侦查员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人数变动了。
攻击手立刻开始蓄能,而防御手将防护罩转变成的圆形全面罩。
然而过了许久,四人既没有受到攻击,也没有人的气息。
“康,你确定感知到的是人类,不会是老鼠吧?”
“人类形态或者人类灵魂,只要这两者之一在这层楼内我就能感知到。”
“楼梯上那是什么?”
四人向上看去,一个人影站在通往四层的台阶顶端。
阳光照不到那里,四人只能看到黑色的剪影,它摇摇晃晃地向楼下四人扑过来,不,说是跌落更为妥当,因为,落到众人面前时的,只是一具女性干尸而已。
“和报告上描述的一致,这就是昨晚被带走的尸体,大概你感应到的是这个。”
“楼上的人听好了,就算还回赃物也只是减轻罪责,你现在被怀疑与一件杀人案有牵连,我劝你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过了半晌也没有回应。
“走,去会会他。”
四人跨过尸体前往上一层。
“当啷!”
这次铃铛的声音很深沉。
“慢着!人数反应减少了?”
“我们四人加上一具尸体…操!上当了!”
回头一看,那具尸体干瘪下来,只剩一张皮平铺在地面。
“A队、B队守住一二三楼的所有出口!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队长放下对讲机,说道。
“不愧是变形类能力,挺狡猾的嘛,但情况并没有变,咱们下楼夹击他。”
小队其他人听从指示开始往回排查。
而这便是维洛斯想要的
此刻他已经从四楼楼梯口返回了五层的阁楼。
推下去的是尸体,只是将内里换成了延迟萎缩的海绵型植物罢了。
一切只是为了把警方的注意力从顶楼移开。
阁楼的尖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
他轻松地爬上了向内倾斜的屋顶,打开玻璃窗,钻到房顶。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落日时分的景色,整个西方被明亮的黄、鲜艳的红与柔和的紫层层晕染,山坡上的积雪已经消失无踪,显露出暗绿色的新草。
春天已经到了。
心情很好,风也舒爽。
维洛斯拿出一件奇特的如挂起的雨衣般的东西,它是以那具干尸内部材料做成的试作品。
维洛斯将它披到背上,从肩膀到脊柱两边伸出了一些荆棘条插入其中,注入“意志”与“血液”。
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缓缓伸展,其样式参照了空中那些成群结队的石像鬼。
终于,那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沉没在了地平线的彼端,黑夜降临。
维洛斯乘着晚风一跃而下,展开的翼膜提供了升力,在习惯飞行后,维洛斯加入到了石像鬼的队列之中。
(既然有人伪装涅娅的死亡,那么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就很高,可接下来该前往哪里呢?)
正当维洛斯以为摆脱了追捕寻找目的地时,全身的神经发出了警报,让他反射性地作出了滚转动作。
就在那一刹那,维洛斯的瞳孔捕捉到了一束从塔顶射出的电光,电弧直接擦过他的肩膀接击中了石像鬼群。
“轰隆!”
盛大的爆炸在夜空中绽放。
石像鬼的魔法回路炸裂开来,稀有矿石燃烧出绚丽的火焰,一些它们运送的货物,也因突然的高温爆发出夺目的光芒,作为这些组合的结果,石像鬼群发生了连环爆炸。
闪光、热浪、震波与高速的碎屑让维洛斯差点失去意识,却并未伤及其身体机能。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种伤害等同于没有。
而爆炸的上升热气流让他飞得更高了,烟雾也是很好的掩护。
他看了一眼后方,五楼的窗口站着四个穿着制服的警员,其中之一,双手中还残留着电气的闪烁火光。
(再怎么说那种攻击也不可能连续发动。)
“艾希酱,恢复!”
“是!三秒前准备!”
嘹亮的声音从塔楼那边传来,男人手中的电光突然增幅到最大。
(噢凑!)
此时,维洛斯的体势还未调整好,飞行速度也来不及提升了。
(得准备坠落了…)
白光一闪。
雷电贯穿了维洛斯的双翼,失去翅膀的他再次落入重力的股掌中。
“全员注意,嫌疑犯坠落到第五大街附近,即刻展开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