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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分道扬镳(一)

楠枝和楠将军进了东堂许久,便没了音讯,徒留张茂等人在外头等了半天。这凉州公子急躁难耐,嘴里不断嘀咕着:“圣上也真是磨叽,怎么还不召见我呢?”这话也就自己低声自言自语,要是让他人听见可是要惹上不小的麻烦的。

良久,楠枝和楠晏终于出来。

张茂一看,楠枝换了一身锦衣华服,两支精致步摇点缀髻上,雍容尊贵。他惊讶不已,哈哈大笑,“楠家小娘子,你为何如此打扮?难道圣上看上你了不成?……”

“放肆!”楠枝身边的宫女呵斥道:“此乃当今圣上的皇侄女,长平县公主!”

此言一出,张茂面容凝固,脚下一软,扑通一声五体投地,伏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拜见道:“凉州张成逊参见公主殿下!”

张茂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不过身为豪门士族,难免对于皇亲国戚有着一种敬畏之心。此时他更是诚惶诚恐,他一想到那时自己与楠家小娘子在凉州饮酒,两人胡喊乱唱,自己还嘲讽小娘子妄称公主,没想到那竟不是诳言!只有自己才是满口胡话!

楠枝一见,心中失落万分,自己未曾想要以宗室身份让人对自己俯首称臣,如今挚友拘谨的样子反而让她心生沮丧。她立刻俯身拉起张茂说道:“张公子,我并非想要如此,只是圣上册封,不敢不受……请你以后勿要拘谨,如此反倒让我难受。”

张茂愣愣地看着楠枝,沉默良久,忽然又哈哈大笑:“果然还是楠家小娘子!那我张成逊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当是公主殿下的旨意好咯!”

其他众人互相顾盼,一脸无奈,却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公主发话,那些宫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楠枝一想到待会回到府中又要一一解释,真是令人心累。

果不其然,公主打道回府,听雨阁的女子们又如同张茂那样惶恐不安地又拜又叩。尤是鸨妈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她哭丧着脸说道:“我这个卑贱女人真是该死哪,当年有眼无珠,不认得公主金枝玉叶,竟然肆意驱使,罪无可恕哪……”

楠枝只好哭笑不得,一一将众人拉起,大费口舌地开导数遍:“无怪各位哪……要不是那时妈妈和阿碧将我带走,我也不可能重见亲人,说不定如今早已流落民间了呢……”

磨破了嘴皮,总算在夜食之前将众人开导完毕,楠枝前所未有地感到心力憔悴。

晚饭之时,楠枝看着摆满饭食的几案陷入了沉思……

今日之事疑点太多!那司马炽乃是被司马越扶上帝位的傀儡,自然是对东海王马首是瞻,从今日所谈看来,他对自己已经知根知底,想要将我斩草除根岂不是易如反掌?何为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晋封自己呢?

楠枝又思虑其它,而且还将楠将军官复原职,令他统帅左卫禁军,更是令人费解。禁军留驻京城,皆是皇帝近卫,理应安排自己人才是。如果说司马炽想要架空楠将军的兵权,那也是让他孤身上任,统领陌生兵马,如今却让楠将军从自己的雍州兵中挑选一万精锐进驻京师,岂不是怪事?

难道这是司马越那小人的诡计不成?我的身份如今被识破,而那贼子却从未露面,敌暗我明,殊为不利!他将我抬到公主之位,就是想让我左右为难吗?他的后招又是什么呢?……楠枝愁眉不展,她仿佛在这场对弈中已经败下阵来。她刚刚落下一子,对方的棋子却落在一个让自己匪夷所思的地方,让她惊慌失措,无以适从。

不对!不对!司马越要杀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他尽管可以在我面见陛下的时候令军士将我刺死,而后借口我要行刺陛下不就行了吗?满朝文武即使知道他的谎言,谁又敢动他分毫呢?恐怕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莫非……!

楠枝眼前一亮,面色一惊,抬头望去,忽然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无人用食。

“大家吃饭呀……”楠枝挤出一脸笑颜,挥挥手,“不吃的话菜就要凉了。”

鸨妈和阿碧她们一脸媚笑道:“殿下先吃,我们再吃……”

楠枝听了装出一脸愠色,像是责备道:“你们为何还如此拘谨?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对我束手束脚的,不然叫我难过哪!过去你们如何待我的,如今依然如何待我,不要与我有隙呀!要是你们再这样对我,我明日便去陛下那里请求免去册封!要是连朋友都没了,我岂会怜惜这公主的头衔?”

“就是!”阿碧嚷嚷道,“枝子才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皇亲国戚呢!”说着,她伸手捡了盘中一块肉往嘴里塞——这块肉她早已垂涎很久了。

阿碧刚刚送肉入口,就发觉众人的目光齐齐移到自己身上,这让她如坐针毡,极不自在,她咽下肉后,尴尬一笑:“嘿嘿……殿下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吃吗?”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陪笑,便吃了起来。

吃完菜肴,楠枝环视四下,惊讶地问道:“诸葛先生今晚没来吗?”

“哦……枝儿,”楠晏拘谨地拱手说道,“陛下命我速速筹划左卫禁军,我让诸葛参军操办此事,兴许这时他还在营中呢。”

“原来如此……”楠枝笑着对阿碧说道,“阿碧姐,劳烦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热一些来,我给诸葛先生送去。”

其他人本来阻拦,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楠枝又要责怪他们处事拘谨了,便无人开口。阿碧到了厨房尽挑了美味的肉食,装在一个食盒中,送到楠枝面前。

楠枝接过食盒道了声谢谢,便向左卫军营走去了。

……

左卫军驻守京城,并没有太远,楠枝戴着幕篱,遮挡身份,一路步行,权作饭后散步。

刚刚临近军营大帐,楠枝却发现小萌一家人等候在帐外,她甚是奇怪,走上去便问道:“小萌娘子,你们在此做什么呢?”说着她将食盒送到小萌面前,笑盈盈地说道:“你们吃过夜食了吗?这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小萌抱着食盒,揭开一看,惊喜地嚷起来:“哇!好吃的肉呢!”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拉住楠枝的袖子说道:“楠姐姐!楠姐姐!离叔他说他要走,你去劝劝他吧!”

“诸葛先生要走?”楠枝心中一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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