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束阳光照在了小十七的身上。
暖洋洋的温感,让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正睡在屋中的美人榻上,与床榻遥遥相对。
绝对是他在睡梦中时,被某人嫌弃的给丢过来了。
切,小气。
小十七不满的撅噘嘴,余光瞄到了窗外,昨晚大片萤火虫带来的惊喜感还没在脑袋中消失,让她此刻跃跃欲试。
他放轻了动作,刚准备下楼。
“做什么?”
声线慵懒,带着点儿清晨露珠的微微潮气。
小十七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才回过身来,老实回答,“我,我昨日才来姽婳山林,想要四处逛逛。”
“嗯。”
听到他的回答,兮年古井无波的瞳孔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微微点头,然后闭眼又寐。
终于,小十七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小屋。
一出门,他就乐呵呵的四处跑起来。
“......”
偷偷跟在她后面的月老,被折腾的够呛。
果然,小屁孩就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到了姽婳湖边,月老看她不再乱跑了,才一边擦汗一边坐在树上监视着她。
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小狐狸耳后的伤口,虽障眼法再高超,但也只能骗骗普通仙人罢了。
那无法阻挡的弑寰气息......
让他奇怪的是,小狐狸为什么要忤逆弑寰呢?
或许,兮年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像万年前那般轻易的动手。
可是,真的有人能拒绝得了这魔物吗?
月老突然有些看不懂这只小狐狸了。
额,等等,他在找什么?
小十七趴在地上,仔细的寻着,声音不大不小,“萤火虫,萤火虫,出来吧,快点儿......”
“......”
月老一脸黑线,白日里哪来的萤火虫?啧啧,无边之境怎么把魔尊“保护”成这样?
今日,闷热的更加厉害,兮年也再也睡不下去了,腻腻的汗液让他烦躁不堪。
世上为何会有这脏兮兮的蠢物的,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不能忍受!
脑中闪过了一条好办法,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某地,不再停留,下楼而去。
“怎么找不到呢?昨日明明有很多的啊......”
小十七从地上爬起来,又极为认真的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了之后,才把目光盯进了湖泊之中。
难道藏在这里了?
那我就......
“扑通——”
耳边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入水声,在树杈上发呆的月老一惊,不可思议的挑起了眉毛。
这个小家伙居然钻去湖里找萤火虫了?
这这这......
不行,这傻子出事了怎么办?
“月和?”
白衣蹁跹的他轻坐在树枝上,使得周遭都莫名凉爽了些。
“那个,你......”
兮年被黏腻汗液折磨的不行,早就没了瞎侃的耐心,轻轻挥袖,姽婳湖就被透明的金光包围了起来,而树树花花也立刻进入了深眠之中。
“一会儿再说。”
“等等......”
月老还没能说完,就被推了出来。
看这架势,兮年怕是要沐浴了,可,可那个小傻子还在湖里呢!
小傻子?
月老焦急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再怎么蠢笨,那娃娃目前也是六界的独一隐患,必除不可,再说了,还事关兮年的安危。
他不明白兮年为何会这般犹豫不决,万年的洗涤,断断不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的怜悯而已。
这般想着,月老更加担心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看来只能让他来做这个坏人了。
......
衣衫尽褪,身形颀长瘦削,肤胜白玉,如若世间能有这般细腻白皙的灵玉,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而那如泼墨般的乌色青丝,与肌肤形成极大的反差,再搭上那绝世出尘的容颜,便是天地间的绝一色。
平静的湖面,微微一动。
这时,小十七钻出了水面。
“噗,憋死我了,诶?小美人你......”
眼前的一幕,让他看呆了。
那,那,那好像不是女子能有的东西啊......
兮年面容一滞,仅仅一瞬,地上的衣物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脚尖一点,便坐回了粗壮的树枝之上,他轻倚着树,直直盯着泡在水中,头发湿漉漉的小家伙。
“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周遭的燥热都停止了,竟让人觉得莫名凉嗖嗖的。
“我找萤火虫啊。”
小十七并不知晓,眼前万事都洁癖至极的怪人正忍着把她千刀万剐的怒气。
“萤火虫?”
“对啊。”
兮年感觉太阳穴疼的厉害,难得的皱眉,细辨,才能发觉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正宣泄着他的不耐,“白日里哪来的萤火虫?”
“啊?是吗,原来白日里没有萤火虫的啊。”
小十七爬上了岸,抬着头,一脸无辜,失望道,“只有晚上才有萤火虫吗?”
萤火虫,萤火虫,谁要和你谈论萤火虫!
兮年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小十七便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
此刻,两人刚好能够平视。
“你,难道是生气了吗?”
小十七歪着脑袋,虽然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但还是感知到气氛有一点点的不同寻常,他伸出手,拉住兮年的手,左右摇了摇,接着,又摇了摇。
“我错了,我错了,你现在还生气吗?”
“......”
兮年有了一瞬间的木讷。
为什么他会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并不只是对力量的畏惧,而是对伏低做小的那种日积月累的习惯感。
他不是魔尊吗?
小十七见他没有回答,便又不死心的摇了摇。
兮年反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握,然后,慢慢松开。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那轻轻一握带着点儿安抚,小十七低垂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涩生生道,“嗯。”
“真的?”
“嗯......其实,真的,其实,也没,有......”
兮年不再倚靠着,正襟危坐起来,“那你道什么歉?”
“可是,你不是生气了么?”
“你何必先照顾别人的感受?”
兮年向前倾过身子,盯着他,带着极大的侵略性,似乎想把他活过的百年时光看尽,一字一句道,“这样,没有必要。”
宝蓝色的眸子氲起了雾气,小十七低下脑袋,像是在思考,自言自语道,“没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