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储殿下。”
佰萱在全校人员整齐划一的队列中走过,后面跟着的是第一侍卫斩钰。
一只寒鸦走过长空,最后栖息在一棵只剩几片枯黄树叶的枝丫上。
佰萱独自走上台阶,这种庄严的场合,她理应早就习惯,但相反,她只觉得越发不自在,礼仪老师的话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严格训练出来,有时候礼仪老师会骄傲地说,这是高贵的一种体现,但她并不知道它高贵在何处。望着台下一众好奇的目光,她心里清楚这是群众在跟高高在上的王储划清统领与被统领的关系。
她感觉自己就像机器人一样,用眼睛扫描着发言稿上的文字,这些文字又一字不差、一字不错地从她口中说出来。这样枯燥的工作让她越发厌烦自己的王储身份。
台下掌声一片,人人都为这样一位高素质教育下天才级别王储的到来感到十分荣幸。
走下讲台时,她控制不住地看了看邻近的斩钰——他的羽翼长得十分自然且有力,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虚拟人物或者神话仿真人物,对于他的实际力量,他们一概不知。一个文明真正的陨落始于人民的忘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土掩盖了它的辉煌,只剩下斩钰还代表着月族的最后的神圣。
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伤疤,但她有意规避它,也从未思考过自己有何过错。主与仆的关系便是如此,不管主人如何对待奴仆,奴仆永远只能服从。
“殿下,这是图书馆学生负责人陆金罍。”
来者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偏过头,突然看见那张不陌生的面孔——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天发生的场景,那个很可能目睹了她如何刺伤奴仆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跟前。
“参见殿下。”陆金罍淡定地行了参拜礼。
“现在就由他带您介绍图书馆运营。”
很快,学生和老师们纷纷进入教学楼,没有特殊指令,他们永远都被严令禁止无故靠近王储。佰萱的世界范围里没有上下课铃声和学生之间的喧闹声,恰如这澄清的冬日,一团高悬的暖阳与地面抱团生长的树枝,它们均随同一时间变化,彼此间却有光年之遥。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拿自己和任葵掌主作对比,她们的童年经历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许多年前掌主在这所学校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学生,也接受着和其他贵族一样普通的教育,但自己自打出生就是全族的焦点,凭借自己优秀的智商基因,已经将普通学生所有学业生涯会学的知识学了个透,所以她隐隐觉得自己在这一层面可能更胜一筹,以至于掌主或多或少因为主观因素而给她安排一个过于普通的工作。
但有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关于自身的优越,她反倒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惶恐不安。
“瑞德中学图书馆是吸血族迄今为止规模最大也最具权威性的图书馆,总建筑面积达200万平米,由前掌主公冶伦于2110年主持修建,藏书共计可达5000万册。目前,图书馆只对部分人开放,人员进出与书籍借还都需严格的数据记录与追踪,主要职责包括文献校订、早期文案解译与新书上市采购。作为学生负责人,我的工作是管理学生出入图书馆、书籍借还和日常打理办公室,负责区域是一到四楼。”
她无心了解这些信息,自踏入图书馆开始,她便开始厌倦这样一个无聊的地方,所以她全程保持着一贯的冷漠,最多只留一丝对陆金罍的戒备。
“殿下对图书馆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
“那殿下喜欢看书吗?图书馆设有电子阅读区,也可以输入电子版权密码……”
“不喜欢。”
他沉默片刻,眼瞧着已经带她走完了各处该走的地方,但他并不想放弃这次光明正大的机会。又很不巧,斩钰已经看出了陆的敌意,时刻防备他口袋里藏匿的某个利器。当然,陆也看出斩钰并非善茬,虽然这个侍卫从未展露丝毫武力值,但往往这种神秘定不叫人轻举妄动。
“咳咳。”
他们朝咳嗽声看去,只见孙思远靠在书架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摆脱煎熬的好方法。
她当即命令道:“没其他事,你就先退下吧。”
陆金罍瞧了瞧这个半路杀出的孙思远,他们刚好是同班同学,从有过交锋的两个人在此结下了不浅的渊源。
在这种“不太正经”的人面前,她会习惯性地放下身为王储的拘束,但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还住着一个普通小女孩。她小跑到孙的身边,“你怎么在这里,不上课吗?”
“又是无聊的医学课,在教室多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来这里和你来个偶遇。”话毕,他把头偏向斩钰那边,迟迟没有挪开视线。
佰萱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收好笑脸,冲着斩钰说道:“你还要待多久?”
在两人的目光下,斩钰一开始不知所措,僵持一阵后,他选择转过身,而非远离,但他的受护人却带着另一个男孩远离他。
孙:“你知道刚刚那个陆金罍吗?”
“怎么了?”
“他也被纳入了王储伴侣人选。”
她似乎并未意识到后果,反而觉得和她说谈婚论嫁的事很好笑,但孙却不这么认为,“你都13岁了,再有7年就要正式确立你的伴侣。”
她说好笑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什么奇奇怪怪的伴侣人选的?”
“这就是我们贵族圈的事,你只需知道凡是靠近你的人,只要是适婚的,他都有可能成为你的伴侣。哦对,那个刚晋爵位的佟医生也是个单身汉,前天刚过完一百二十大寿。”说完,他噗嗤一笑,嘲笑这桩奇葩的婚姻幻想。
可她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那这本书你不想要了?”他自豪地举起《军事通识》,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