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沧海面无表情,心下却是一喜,锦衣卫大业最大的阻碍就是剑圣,要不是他,当年柒子光早就辅佐建文帝夺回皇权了。
当年柒子光本意结合武林盟的势力共谋大业,借扬州武林大会除掉反对者,却被剑圣阻拦,并以他性命胁迫他达成约定。
柒子光这人做事向来求稳,虽然幸存的四大高手答应不向外透露半个字,但以剑圣的能耐,任何时候想要反悔柒子光都拿他没办法。
于是他回到锦衣卫中苦苦思索起对付剑圣的办法,花了整整二十年时间才研究出一套专门对付剑圣太阴剑诀的办法。
他从诸多道教典籍当中找到百余年前全真教“天罡北斗阵”的零星记载,并以他超乎常人的悟性结合锦衣卫武功不断创作完善,最终自创一套“地煞夺魂阵”,由锦衣卫中七大高手合力施展,威力超凡,足以把柒子光都困得手足无措。
可地煞夺魂阵与天罡北斗阵相比有个致命弱点,由于其阵法理念源于全真教,道家内功柔和绵长,锦衣卫内功却至刚至阳,二者相悖,所以阵法杀伤力虽大,持续作战能力却大大不如天罡北斗阵,所以哪怕是柒子光,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这套阵法一定能对付剑圣。
而后建文帝得知柒子光遇害的消息悲痛万分,当即给新上任的任沧海下达死命令,复位大计必须立即启动。
任沧海心中有数,凭柒子光的能耐加上地煞夺魂阵也不敢直接和剑圣叫板,他任沧海又怎么能行?可上头下的是死命令,他又无法违抗,只好接手地煞夺魂阵的开发,而他又没有和剑圣正面交过手,开发一度丢失方向,所以他才想找到剑圣和他堂堂正正交一次手,好找到剑圣的弱点,再将阵法完善。
所以他下令除掉呼延霸时为了引出剑圣,并未封锁消息,所以消息才会传到青鸾四友耳里。
他特地吩咐金小川带上地煞夺魄阵前往吴家村,哪知道没有派上用场。
剑圣毕竟是个极大的阻碍,所以事情越是和他的计划有偏差,他越是无法安心,在金小川除掉慕容书之后剑圣还未出现,心中不安的感觉一度达到顶点,就好像有条毒蛇在他身边,随时都可能张嘴袭击一样。
所以他才一再从阿岚口中套话,目的自然正是为了知晓剑圣的藏身之所了。
他此时一听阿岚意欲求生,立时便道:“你又不是剑圣的弟子,还有什么资格在我手下活着离开?”
阿岚重重点了点头:“我正是剑圣的弟子!”
洛舒闻言不禁皱眉,愠怒道:“你难道要为了贪生就说出剑圣前辈的下落吗?”
阿岚道:“反正我师父那么厉害,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眼下咱们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他为了演的更真实,改口称慕容胤作师父,便是要让任沧海更加相信。
任沧海脸色却一沉:“你刚才明明说不是,为了求生,就妄想蒙骗本官?”
阿岚苦着脸道:“其实刚才才是蒙骗你呢,实在是我师父吩咐过,不能透露他老人家的行踪。”
一直没说话的池笺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些端倪,也忍不住拽住阿岚的衣袖:“锦衣卫目的绝不单纯,更何况你师命在身,难道你要做那欺师灭祖,背信弃义之人吗?”
池笺的眼睛里全是质问,加上之前哭红的眼眶,瞪得阿岚一阵心疼,他知道池笺的性子,池笺对有违江湖道义的人或事是极其痛恨的,但是他必须把这一关蒙混过去,否则三人今夜必定命丧于此。
他咬了咬牙,朝池笺怒喝道:“人都要死了,还讲什么师祖,讲什么信义?!”
池笺眼里的难以置信使他不敢直视,只好躲开眼神,复而望向任沧海,又道:“我若不是剑圣的弟子,有怎么会使太阴剑诀?”
说着,他又在空中虚刺两下,正是太阴剑诀中的“守式”——刺手腕。
身后的洛舒望着阿岚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百般滋味交汇。
二十年前,她毒娘子又何尝不是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的女人?全因结识了慕容书,心中才有了江湖道义的概念。
此刻眼前的阿岚与她当年损人利己的模样如出一辙,使得她想要教训却又愧于启齿。
对面逐渐靠近的任沧海其实早就从阿岚对付三十六天罡时看出他身怀太阴剑诀,此时不过是装腔作势,故意做出个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你使的倒真是太阴剑诀,好,剑圣的面子我任某人得给,今天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未等阿岚应话,他果然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有个条件。”
阿岚当然知道他有条件,为了演的更真实,故意痛苦的皱了皱眉:“什么条件?”
任沧海点了点头:“你告诉我你师父的下落,我立刻就放你走。”
阿岚的眼睛里写满了为难:“我师父他……他在……”
池笺忍不住大喊:“你不要说!!”
洛舒也皱着眉一言不发。
只听他道:“他一直在扬州城。”
“扬州城?”任沧海明显吃了一惊。
阿岚脸色沉重的点头道:“不错,当年武林大会之后,他一直就没有离开扬州,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言一出,洛舒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忍不住连连暗骂,她虽不知道剑圣具体住所,但知道他一直隐居在苏州附近,要不然也没办法把阿岚交给他了。
她也是个喜欢演戏的主,当下忽然揪起阿岚的衣领,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要不是剑圣前辈,你爹和我早就命丧扬州,你今天居然敢出卖他老人家?”说着抬掌作势就要下杀手。
阿岚正欣喜于洛舒的机智,却听池笺一声哭喊:“住手!”
池笺眼眶通红,不知何时又一次满面泪光,紧咬下唇道:“既然他甘愿背信弃义也要贪生,就应该让他得生。”
洛舒这一掌本是等着阿岚自己躲开,却没想到是被池笺喝止,更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动。
又听池笺接着说道:“不过要活着的只有你一个,我池笺绝不会享背信弃义得来的福!”
一旁的任风歌看到机会,立即上前替她擦拭眼泪,连连安慰:“我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为这样一个混小子伤心呀,还有我呢!”
池笺哭得失声,并不应话,却未拒绝任风歌擦眼泪的举止。
阿岚强忍住醋意不去看,朝洛舒吼道:“你想死我不想死!反正我已经说了,你要还想死,你去死就好了!”
洛舒咬着牙直发抖,似是真气得牙痒痒,一把将他推开:“那你一个人苟且偷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