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杨昭携杨询离开凤庆这座小城,在落霞镇上分别后,杨昭并未回凤庆城。
他自有重要之事可以做,并为之可抛却自己头颅之热血。
杨昭离开落霞镇后,一路风餐露宿,一人独骑地向九神国边境,而今的元武国境内而去。
因为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天气变化阴晴不定,犹如幼稚的娃娃脸般情绪不稳定。
杨昭这一路,风里来雨里去的风餐露宿,好在他是行伍出身,倒也不觉得辛苦。
斜阳西下,天边一抹落日的余晖,心境很是复杂,离人更显沧桑。
杨昭在伏土城门处,一人牵着马,与外边小镇的边民一样,经过城门处士兵例行检查放行入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杨昭进入城门后,翻身上马,按辔徐行,准备进城投栈。城楼上一个年约三十许岁的青衣白面文士正从城楼子上的公署出来,欲从城楼子石阶上下来。
忽而,文士的眼光似有所感,落在了一人一骑的背影上,有一阵骨子里的熟悉感。可具体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心神一阵恍惚,只是这一走神,那一人一骑已在街角处不见。
青衣白面文士似是想起了一些什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锁了一下眉。轻轻的喃喃了一句什么,旋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话说杨昭一人一骑缓步徐行,马蹄踏过熟悉的青石街,路过一家家熟悉的酒肆,杂货铺,药铺,客栈。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酒香,药香……
街边做小生意人的食档,果摊,小杂货摊…,街上充斥着行客的吆喝声,互相打招呼的客套声。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攘攘皆为利往。构成了一派生机,推动了各自的人生。
杨昭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戴着斗笠,一脸沧桑的络腮胡,面染风霜之色,两鬓已经有了缕缕白丝。相较于人,只是身形略显魁梧而已,旁人并不以为意。
行至一个经营汤饼的茅草大棚前,因为赶路,腹中空空,被空气中弥漫的肉汤香气所惑,驻马而下。
有小二迎上来,一脸笑意,机灵的招待,道:“客官,您想吃些什么。本店有上好的美酒,羊汤,羊肉和烤饼。”
杨昭把马拴在档外的驻马桩上,小二机灵的添过草料,在石槽中加满清水。
而后杨昭环视了一圈,棚内一对年约五旬的老夫妇正在忙活着熬汤,煮肉,一个二十许岁的憨厚小伙正在烤饼。
棚内另一侧有几张小木桌,有食客三三两两的据桌而食,藉着酒意,端着酒碗,行着酒令。
杨昭轻点了下头道:“一大盘羊肉,十个汤饼,两碗羊汤,再来一小坛酒。”
耳边传来议论,“看那人,是饿死鬼吧,食量那么大。”一声声的嘲笑声,杨昭并不以为意。
“好嘞,客官稍坐。”店小二大声热情唱道,压下了嘲笑议论声。
就碎步行向档口,说了客官所要的食物,配合切肉,装饼,舀汤,烫酒,装盘,行云流水。
用一个大的木制托盘端着上杨昭桌前来,一样样的摆放在桌上。杨昭点头示意,表示对小二的赞赏和感谢。
许是一路风餐露宿,饿坏了,据案埋头大嚼,一手抓羊肉,一手抓饼饵,胡吃海塞起来。
半盘羊肉,五张饼下肚,又灌了一碗温暖的羊汤。
一旁的食客瞪大了眼,目瞪口呆。店小二似是见怪不怪,轻轻的摇了摇头。
满足了几分的食欲后,杨昭给自已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就着羊肉,饼饵,羊汤终于得以饱餐,这才打了一个满足食欲的饱嗝。
小二则是穿梭于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满足着食客的需求。
随着太阳的落山,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夜幕即将来临。街上的行人商贩也收拾各自的行装归家,杨昭也不由得一阵惆怅。
不再忙碌的小二,给杨昭上了一大碗粗茶,杨昭一饮而尽,入口有浓浓的苦意,醇厚的茶香充斥口中,渐渐的竟也有一股甘甜回味在口中。
这一丝对茶的回味,把杨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不错,他回味起了在边关与故人戍守时的浴血奋战,谈笑风生,大口喝酒,吃肉,饮茶。何其相似的回味啊,而今几人旧。
“小二,结帐。”杨昭起身,招呼小二。
“客官,承惠五钱银子。”小二笑意盈盈的说。
杨昭从怀中掏中两块碎银,一大一小放在桌上,“小的那块是对你的打赏。”
“承蒙客官厚爱,愿再惠顾本店。”
杨昭并未再多言,提起剩下的半坛酒,收在行囊中。而后向棚外走去,牵起马准备去投栈。
“客官若不嫌弃,可以去小子家里屈就一晚。”店小二诚恳的对杨昭说道。
“刘叔,刘婶我走了。”小二对即将打烊的老两口道,说完挑起挂在茅棚檐下的照明灯笼,在前引路带杨昭前行。
两人一马,嘀哒的马蹄声回响在青石小巷中,两人无话。
行至一茅屋小院前,小二推开院门,“寒舍到了,屈就大哥了。”
杨昭抱拳,牵马入院。小二关起院门闩上,将马栓在院子右侧廊柱下,备了草料,清水。
院中有简易的土灶厨房和小片菜地,以满足日常所需。
进入茅屋中,小二点了油灯。杨昭举目四顾,简单的陈设,木几,木凳,粗瓷茶壶,茶碗,土炕,被褥,香案上供着两个牌位,家里倒也干净整洁。
“小兄弟,你没有家人么?”杨昭诧异的问道。
“小子姓刘,小名叫二娃,自幼家母亡故,家父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前几年终于积劳成疾,去年一病不起,故去了。幸得同族刘叔收留,做了小二,得个温饱。”小二红着眼,似乎忆起了伤心事。
杨昭轻轻的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以示安慰。简单的洗漱,许是累了,二人躺在炕上,沉沉的睡去。
翌日,杨昭早早的醒来,洗漱毕,在院里练起了行伍中的拳法。二娃醒来不见杨昭,听见院里有动静,起身步出屋,见杨昭在演练拳法,不禁兴致勃勃,默默的观看起来。
直至杨昭收功,二娃似还意犹未尽,不禁大声喝起采来。
杨昭微笑道:“小兄弟谬赞了,昨夜叨扰了。”
“大哥哪里的话,你我投缘。我今天还要去出摊,若没事可以多留几日,改天我带大哥你熟悉一下风土人情。”二娃抱拳含笑道。
杨昭笑道:“既如此甚好,我也有事要办,少不得要叨扰了。”
二娃准备妥当,道:“大哥,铜锁和钥匙在屋里木桌上,若要外出锁好门,钥匙你我各一把,请自便。”
便径自去昨日相遇的店里跑堂去了,杨昭也自有一番计划不提。
杨昭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戴着斗笠,锁好门,径自走在城中。故景依旧,只是不知故人还在否?
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小巷,或热闹,或冷清,杨昭驻足在城北的一座青砖小院前。
轻轻的叩起了门环,有规律的一声,两声,三声…伴随着院中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门轻轻的打开,一身红衣,二八芳华,明媚动人的双环髻小丫头疑惑的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的络腮胡大汉。
“你是?”小丫头倚着门警惕的眨着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问道。
杨昭摘下斗笠,那张饱经风霜的络腮胡大脸全貌,映入少女的眼帘。
少女仔细的着端详,轻掩着小口,一脸的诧异。眼前的大汉形象终于,与在自己四岁时陪自己玩,常常把自己背在背上,抱在怀里用络腮胡把自己扎得哇哇叫,逗得自己咯咯笑的那个杨伯父重叠。
少女不禁红了眼眶,泫然欲泣。杨昭走上前去,轻轻的拥住少女的肩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明夏丫头,乖,你长大了。”
小丫头的小粉拳捶着杨昭胸口,“坏伯伯,你丢下我们这么多年。爹爹常常提起你,找了你这许多年,我们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杨昭刮了下明夏的小琼鼻,“伯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行踪。对了,你爹爹呢?”
小丫头明夏嘟着小嘴,拉着络腮胡杨昭的手,把他拉进了院子。小丫头无聊道:“爹爹去官署处理政务了,哥哥在中尉府做司马。我在家都无聊死了,锦瑜那妮子回颖州城老家去了。”
杨昭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妮子是女大十八变,可性格却还是这么娇憨可爱。
这一番重回故地,也算是和故人有了重逢,接下来免不了又要开始一番新的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