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顾乔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那个苏同学，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苏言轻抬手拉住了她，声音有些低沉，“不要叫我苏同学，我不喜欢。”
她看了苏言轻片刻，而后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顾乔。”
正在她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苏言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抱抱我……”
顾乔有些发愣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抱抱我。”苏言轻展开了双臂，眼神十分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你抱抱我，我就走。”
天空依旧飘落着小雪，在黄色的路灯的映照下白色的雪花变了颜色。顾乔看着苏言轻，依旧是记忆深处中的那张脸，却总感觉地方不一样了。是他在对自己笑吗？还是说在他的笑容中能让她感到一丝悲伤？内心的罪恶感突然加重了，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很疼……
“你抱抱我，我就走……”苏言轻看着她，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现在还下着雪呢，你要是还在这儿发愣，我们两个人都要感冒了。”
顾乔回过神来，被他这么盯着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对、对不起……”良久，她声音很低地问：“可、可以改成握手吗？”
因为王海斌，她不记得自己与苏言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从他的行为和语气来判断，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不然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或者，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男生之间的恶作剧……
“不要。”苏言轻语气傲娇地说，“你不抱我，我就站在这儿不走。”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的作用下拉得很长，与苏言轻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在雪地上刻上了一道脚印，而后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再这么待下去，苏言轻会感冒的吧。顾乔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他，还穿地这么少，不会冷吗？
她攥紧了拳头，伸手拉了拉围巾。反正对方是苏言轻，自己也不会吃亏，抱就抱吧。深呼吸了几下，低头朝苏言轻靠近，而后伸手抱住了他。离得这么近，她甚至可以听到苏言轻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她不但没有排斥，反而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苏言轻伸手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笑着说：“好温暖。”
顾乔推开他，后退了几步。“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叔叔应该还在医院吧，肯定需要人照顾。”话音刚落，她就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要进去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而后转身想看看苏言轻走了没有。发现他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皱眉头，是因为怕他在雪中站久了感冒？还是因为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失落的神情？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他呢……
纠结了片刻，顾乔还是跑了过去。伸手解下自己的围巾，递给了他，“这个给你。明天见……”然后跑开了。
苏言轻看着手里的围巾，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眯着眼睛笑了笑。顾乔应该不会离开他的吧……
“小乔，快去洗手吃饭。”见女儿回来，在厨房忙活的顾母喊了一声。
饭桌上，顾母跟顾父说起了回老家走亲戚的事情。“小乔，你的围巾呢？”
顾乔低着头吃饭，听到顾母的询问声才抬起头，有些尴尬地说：“送给同学了。”
“小叔住院的那个同学？”见女儿点点头，顾母笑了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小乔，小黎，我们过完年一起回老家吧？”
“回老家？”顾黎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我和乔姐已经好几年没回去过了，家里的亲戚都不认识了。”
顾父放下筷子，笑着说：“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要带着你们回老家。作为子孙，你们已经很不合格了。不过这也怪我和妈妈，都没怎么带你们回去……”
顾母接着说：“所以，我和爸爸决定这次要在老家多住几天，让你们孝敬孝敬长辈。你们的爷爷奶奶昨天还打电话来，说一定要让你们回去。”
“我没意见。”顾乔笑着说，“好久没回去，我也挺想爷爷奶奶的。”
“那既然乔姐没意见，我也没什么意见了。”顾黎双眼盯着顾父，而后问：“爸，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堂哥吧？他过年的时候在家吗？”
“你说的是小浩吧？”顾父笑着说，“你大伯之前打给我，说是已经回家了。”
“那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顾黎用筷子敲了敲陶瓷碗，“只要不无聊就行。”
顾乔对顾浩这个人的印象不深，甚至没见过几面。只记得上一世他在上大学的期间把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为此顾丰，也就是她大伯，顾浩的父亲。亲自登门去女孩的家中道歉。
听顾丰大伯说，顾浩原本是想让女孩儿堕胎的，可是女孩死活不同意。为这件事，顾丰大伯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钱。最后，顾浩还是从学校退学，娶了女孩儿。
“小乔，把热牛奶喝了再睡觉。”晚饭后，顾母端来了两杯牛奶。
“我给小黎送过去吧。”顾乔看着顾母手上的另一杯牛奶，笑着说。
顾母点点头，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端着牛奶，伸手敲了敲鼓励房间的门，“小黎，我进来了。”
“乔姐，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儿干什么。”顾黎正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顾乔把牛奶放在桌上，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了一旁，笑着说：“其实我是有点事想问你。”
“你们先随便找个人组队，我十分钟后回来。”顾黎说了一句，摘下了耳机。
“小黎，你知道我和苏言轻是什么关系？”她越想越觉得她跟苏言轻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如果找不到答案，估计她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啊？”顾黎差点儿把嘴里牛奶喷出来，“乔姐，你跟哥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不会实在试探我吧？”他看着顾乔，摆了摆手，“乔姐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和哥交往的事情告诉爸妈的。”
这回换顾乔差点儿没把牛奶喷出来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黎，“交往？我跟苏言轻？”
“乔姐这么惊讶干什么？你不是跟哥交往很久了吗。”顾黎一口气把牛奶喝光，戴上了耳机。“不跟你说了，我要打游戏了。”
回到房间后，她用被子蒙住头，缩在了被窝里。她跟苏言轻交往了？不管怎么想都那么不可置信，来回翻动着身子，把床弄得直响。
如果她跟苏言轻真的在交往的话，那他今天的怪异行为都可以解释通了。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温柔；为什么会提出让自己抱抱他；为什么即使是笑着，笑容里却隐藏着一种落寞……
顾乔坐起身，双手抱着膝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负罪感了，是因为她今天的行为伤害到苏言轻了吧？她双眼盯着漆黑窗外，天空应该还飘着雪花，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回到医院……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顾乔想了想，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苏言轻发了一条短信。知道自己正在跟苏言轻交往以后，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跟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这样对苏言轻很不公平吧？她也不能保证，如果苏言轻再次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不会躲开。总之还是在记忆恢复之前不要见面的好……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么责怪王海斌。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某事的理由，为了做这件事或许会牺牲些什么，但只要结局是自己想要的，牺牲是自己能够承担的，那么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盯着苏言轻给她回的信息，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了几分。她会努力地找回记忆，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也不想再看到他受伤的神情。
“有没有能快速恢复记忆的方法？”王海斌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怎么突然这么问？苏言轻去找你了？”
顾乔应了一声。
王海斌叹了一口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晚上就可以恢复记忆了，还是不要冒险了。”
“可是……”
王海斌打断了她，“不要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希望你冒险。只是两天，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两天我会看好苏言轻，不让他去找你。”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问：“老师，除了记忆，我是不是还失去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王海斌愣了一下，盯着天空，微微眯起了双眼。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是说：“顾乔，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欠你的我都会还回去的，老师一向说话算话，不用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