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此刻赵秀才那边也已发现火光,有人鸣起了口哨,房舍里的人纷纷拿上武器,冲将出来。
钱胡子吩咐夫人,将村里老弱幼童集中起来,带至自家内室,万分紧急关头,就进入地道躲避,随后,他与众人一道,紧紧地注视着南山那边的情况。
赵天恩明亮的眸子里,映照着通红的火光,他问道:“吴伯伯,那地方是咱们的房舍吗?”
吴老大没有说话,双拳紧握,似是愤怒之极。
来古桥村七年了,那草屋就是他唯一的财物,是他拖着一条跛腿,搅泥砌石,伐木割茅,辛辛苦苦地用双手建成!
草屋,还烙下了他这七年的记忆!
虽然寂寞与恐惧常常在心里头翻腾,但是小少爷成长过程中的稚巧顽皮,带给吴老大一种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应有的慈爱与责任感!
草屋,就是他与小少爷的家!
吴老大混迹江湖数十年,刀口舐血,孑然一身,只有在与小少爷一起的日子里,吴老大才能体会到作为人应有的温馨与善良,内心里产生出对江湖的厌倦与痛恨!
草屋被人烧了!
吴老大周身都感受到了灼热的痛楚!
突然间,山谷里响起了桀桀的怪笑声,震荡在寂静的山谷里,似鬼怪的嚎叫,听起来阴森、恐怖!
火光照见一个黑影,腾空而起,朝着古桥村这边疾掠过来,瞬间功夫,就到了众人跟前。
众人一惊,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面目狰狞,双目之中发出幽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那黑衣人站在众人跟前,似是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双目阴沉沉地直盯着吴老大。
“吴师爷,你想要欺骗本座不成?”
吴老大默然而立,一语不发。
“吴师爷,约好的今日交出东西,为何失信于本座?”那黑衣人忽地,又怪笑了几声,“本座寻你不到,看你不在屋子里,就将那草屋一把火给烧了!哈哈哈哈……”
王铁匠再也按捺不住,骂道:“狗贼!我操你奶奶!还不快快纳命过来!”抡起一柄铁锤就要杀将过去,钱胡子一把将他拉住,命他与李翠竹、赵秀才、钱震三人,按平日训练的阵势站好,其他人退后。
那黑衣人盯着钱胡子,仔细地看了一眼,突又“哈哈”大笑,说道:“本座还道是谁?多年找尔等不到,原来躲在此处!得来全然不费功夫,待本座一并结果尔等!”
说完,口里发出一声长啸,声音不大,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嗷呜――嗷呜――”
众人听到几声狼叫,由远而近,眼看就要到得村子里!
“众人小心!”钱胡子赶紧提醒:“那头恶狼就要来了!”
钱夫人过来,将赵天恩带回房舍。
钱胡子、李翠竹、王铁匠、赵秀才、钱震五人,将黑衣人围成一圈,其他人则离得稍远,凝神防备那头恶狼。
黑衣人立于五人的包围之中,一动不动,未将五人放在眼里。
空气似已凝固,村民们的心里也冷到了冰点!
“啊!”地一声惨叫传来,只见一道灰影倏地扑向王三,王三不及躲闪,咽喉被一口咬断!
钱震心神一动,不禁转头去看,这一刹那,黑衣人发动了攻势,突然扑向钱震,衣袂生风,十指如戟,眼看钱震就要不保!
“小心!”李翠竹急喊道,手里暗藏的绣花针骤然射向黑衣人,空气里生出细微的“嘶嘶”之声,黑衣人右指已扣住钱震手臂,听到暗器之音,倏然腾身而起,避过射来的绣花针,手里却将钱震的衣衫扯下了大片!
钱胡子大声喊道:“集中心神,站住方位!”五人重又将黑衣人围在阵中。
那头灰狼经黑衣人调教,训练有素,似已成精,在人丛里左冲右突,一般村民竟奈何它不得,不断有人被咬死咬伤,惨叫声连连传来。
吴老大躲避着灰狼的攻袭,见此惨状,大声喊道:“谷帮主!你且住手!”
黑衣人这时发出一声长啸,那头灰狼立时停下扑咬,跑到黑衣人的跟前,兀自吐着舌头,盯着众人,凶相毕露!
吴老大一瘸一拐地走向黑衣人,说道:“谷帮主,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抄好了,这就给你,烦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村民吧!”说完,从内袖里掏出一个纸团,掷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来,展开一看,略微沉吟,说道:“吴师爷,本座看你,还算识相!今日既已达成本座心意,暂且就放过尔等!”
“恶贼!”钱胡子大喝一声,“二十年前,你毁我庄园,杀我村民,如今新仇旧恨,想一走了之吗?”
五人摧动阵势,率先发出攻击。
这套阵法五人练习多年,配合熟悉,心意相通,只见五人各施平生所学,五道强风猛地袭向黑衣人上、中、下三路,黑衣人一个“鹞子翻身”,避过五人攻击,自空中俯冲下来,手臂突然暴长,朝着李翠竹抓将过来,这边钱震大惊,纵身而起,手中剑朝黑衣人刺去!
那头灰狼见状,趁势疾快地朝着钱震扑去,将身在空中的钱震左腿死死咬住,钱震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黑衣人的五指倏地抓向李翠竹的面门,她侧身躲过,肩胛却被对方五指扣住,“咔嚓”一声,李翠竹的肩胛骨即被捏碎,她“哎哟”一声,全身便失去了力量,黑衣人正待给其致命一击,突听身后冷风嗖嗖,赵秀才跟王铁匠同时攻到,黑衣人松开手指,身形再度拔起,避开攻击。
钱胡子看到钱震情势凶险,化掌为拳,全神贯力,气势开山裂石,朝着灰狼狠命击出,那灰狼甚是警觉,闻得风声,便松开牙齿,朝旁边闪去,却还是慢了半步,被钱胡子一拳头砸在了腰身上,灰狼“嗷――”地一声叫,似是受伤,行动迟缓了许多,朝村子边上窜去。
村民对这头灰狼恨之入骨,哪能容它跑掉,一窝蜂地围将上来,刀、剑、棍齐下,灰狼“嗷嗷”地惨叫片刻,就没了声息。
黑衣人见状,发出一声凄历的长啸,目现凶光,身上黑衣鼓动,双掌冒出丝丝寒气,但见他身形一闪,看似攻向钱胡子,半途却突然变化,一团黑影,倏地贴近了王铁匠,电光石火之间,王铁匠一柄铁锤尚举在空中,咽喉已被黑衣人拿住。
王铁匠愤怒之极,死不暝目!
“大哥!”赵秀才悲恸一声,舍命扑向黑衣人,黑衣人化指为掌,一掌拍在赵秀才胸膛上,只见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黑衣人杀红了眼,如一头嗜血的恶魔!
他朝着钱胡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住手!”满是血腥的空气里传来一声大喝,众人俱惊,黑衣人亦停住身形。
一名白衣老者,左手牵着赵天恩,从钱胡子的房舍里走了出来。
“老庄主!”众人欢呼,似是盼来了救星!
黑衣人神情凛然,仰天长啸,说道:“钱守义!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你我再次相遇,真乃是天意、天意啊!”
白衣老者钱守义怒声道:“谷沉云!你这畜牲!二十年前,老夫瞎了眼,与你结交,被你害得庄毁人亡!今日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老夫定要除掉你这恶贼,为钱家庄报仇雪恨!”
谷沉云这时暗自运气,将一身功力集于十指之上,突地大喝道:“少废话!”便隔空拍出一掌,一股寒气朝钱守义涌了过来。
钱守义身形未动,忽地用手将身旁的赵天恩往前一推,“呯”的一声,赵天恩被那股强劲的气流击中,身子似断线风筝,斜飞了出去!
“少爷!”吴老大大惊,奔上前去,抱住赵天恩,但见赵天恩面色青紫,气若游丝,性命似已不保!
众人呆立一旁。
吴老大站起身来,双目通红,悲愤不已,他瞪着黑衣人,说道:“谷沉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少主人!”
谷沉云面色惨白,凭他凶神恶煞之人,这时候也做不得声!
吴老大突然身形纵起,似一头猛虎,朝着谷沉云扑了过去!
谷沉云大惊,叫道:“吴恒!你疯啦,不干我事!”
吴老大似已失去理智,继续狠命地朝着谷沉云扑过去。
谷沉云挥出一掌,重重地击在吴老大的胸膛上!
吴老大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兀自喃喃地说道:“少爷,我对不起你……”便倒地而亡。
钱胡子跟村民们被这一突然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白衣老者钱守义冷哼一声,说道:“恶贼,受死吧!”猛然运起火云掌,挟雷霆之势,攻向谷沉云。
谷沉云刚刚被自己的失手扰了心神,然他毕竟是大奸大恶之人,临危不乱,身形微动,遽然挥出一掌,两人之间一声炸响,震得众人心神动荡!两条人影刹那间缠斗在一起,掌影翻飞,吼声如雷!
钱胡子等人看着二人拼斗,自忖武功太低,无法援手,很为老庄主担忧。
二人斗了数个回合,忽然间,那道黑影抽身而出,径直朝着钱胡子扑了过来!
白衣老者钱守义大喊道:“均儿!小心恶贼偷袭!”
钱胡子凝神戒备,但见那道黑影,本是朝着自己扑过来,空中却突然转了方向,往赵天恩倒地之处掠了过去!
谷沉云甫一落地,便将赵天恩用手揽在腰间,头也不回,在夜色里疾掠而去!
“老匹夫,你我冤仇,不死不灭!”远处传来谷沉云狼一样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