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了。
姬楠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儿来。
前一分钟还在打趣易静姝不可能有结果但就是很童话很快乐的姐弟恋，甚至姬楠自己都想谈一个了，后一分钟就被拖回了现实。
其实也不意外。像姨妈这样，还年轻，精力旺盛，孩子又在外地住校上学，没必要操心的，不多。也难怪领导第一个想到姨妈。事情总得往好处想吧，这样一来，工资肯定要涨，职业前景也会一片光明。
这座雾霾笼罩之下的城，就真的只剩姬楠姬倩了。姨妈嘱咐自己照顾好姬倩。
十年前，这城里可就只有自己呢。
好在，姨妈还有一阵子走，来得及明天整理好情绪，过来冷静地重新讲一遍故事，亲口告诉闺女：
妈妈要去援疆了。
***
routine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刚习惯就要被打破，匆匆忙忙狼狈地走向结束。之前一切的铺垫一切的盈利不再重要，眼前只有资金回笼。
妈妈要去援疆了。
连周末去表姐家看妈妈都不再是可以习以为常的事情。
明天要面对什么？
姬倩不知道。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两年以后高中毕业要面对什么？
姬倩不知道。
姬倩不知道。
明天又轮到自己买早饭了。姬倩机械得接过纸条。
早餐店明早会不会有哪个饼卖完了？
姬倩不知道。
***
周一清晨，秋风冷得刻骨。即便隔着雾霾，也能发现，天亮得晚了，晨光透不过来。
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冷了，隔壁蔡根花快要穿她那件貂披肩了，里面衬上艳色羊绒衫，过一阵子再把披肩换成短款大衣，最后换成长款，一年也就该过去了。不晓得今年初雪是什么时候。供暖前的日子，最难熬了。祈祷期末考完试不要被调座儿调到窗户底下，姬倩去年在那儿坐过，很冷，彻骨的冷。
心里隐隐觉得今年自己还会被调过去。
今早照例是白菜饼，毕竟，数学题作业那么多没做出来的，没资格吃肉。祈祷老板今天讲作业能讲详细些。
今天姬倩倒是没有在外面吃饭，一方面天儿凉了，另一方面，尽管依旧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姬倩倒也没那么畏惧新同桌了。上个周俩人基本没说过话，到了侃大山的点儿，同桌自然会去找沈鹤，姬倩找涵爷，一切井然有序的很。虽说没什么交集，但是每次涵爷传纸条时，潘铭钟还是很友好的，看上去也没啥烦气的表情，可以划为好相处一类了。唯一不太好的便是偷窥的姑娘们了，这姬倩也没啥办法，放了一摞书在桌子右侧，好像，也没啥用。
算了算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干嘛，还是老老实实想想学习吧。第一节课英语，该背的都背了，没啥好想的；化学，还剩一本练习册没布置，今儿不会讲新课的，还能再缓缓；数学，连堂，老板应该会将详细写吧？一定会讲详细的，一定会的，这可是蔡根花自己出的卷子，又不是练习册有参考答案可以回头慢慢琢磨，唉，是zuomo还是zhuomo来着？上个周还整理过这个的。算了算了，一会儿回去查查字典。这蔡根花自己出的卷子，连个答案都没有，上课没听懂就全完了，又有那么多题不会。。。。
要不，要不，下课借同桌的看看抄抄？算了算了，也没那么熟，借涵爷的吧，可惜涵爷的字看不懂诶，林梦颖又一向写的简略。。。。要是雅岚在就好了。
姬倩禁不住叹了口气。雅岚不会在了。姬倩家住县城，寒假也没机会来市中心和雅岚一起玩儿。哦不，今年寒假妈妈援疆去了，今年寒假，姬倩，姬倩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姬倩微扯嘴角，一丝苦笑在这瑟瑟秋风中冷清地挂着。
“嘿，又出来买早饭？”沉浸在思索中的姬倩一时竟判断不了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转了好几个圈儿才看见跟自己打招呼的潘铭钟。
“呃，是的，又轮到我了。”今天还挺早的？跟大神一个点儿？
“你们买的是十字路口那家？”潘铭钟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和姬倩一个速度。
“是的，很多人说那家是最好吃的。”涵爷这么说，章雅岚这么说，每天早上广大学生用实际行动排队这么说。
“那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姬倩问住了。姬倩从来没想过，只是觉得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也这么说好了，这样还可以一起买早饭。至于到底好不好吃，是不是最好吃的，姬倩倒真没想过，反正就是早饭而已，吃什么不重要，这不重要。
想不出怎么撒谎，姬倩只好说了实话。
“呃，可惜我不是很会品东西诶，我感觉都挺好吃的，她们都说是最好吃的，那就应该是吧。”
“那我明天试试。”
姬倩不晓得同桌的笑点在哪里，只得跟着微笑了一下。
“有什么推荐的么？”
“牛肉馅饼！”姬倩脱口而出。这个不需要思考，完全不需要，牛肉馅饼是那家店里最好吃的东西。双层面皮外酥内筋，牛肉没有毫无灵魂的被绞肉机绞成肉糜，而是店家下了狠功夫手工切碎的，还看得见肌肉纤维束。馅儿里的配菜不是向市面上大多数牛肉馅饼那样选择一加热就软不拉几的胡萝卜，而是芹菜梗。注意，这里，划重点，是芹菜梗，不是芹菜。勤快的店家没有像大多数门店那样，遇到芹菜就一整个乱剁一气，简答省事儿不浪费原料，吃的时候一嘴菜叶，并且梗也剁坏了，一点儿硬度也没有，这哪叫芹菜？！这家店把芹菜梗和叶分开了，叶单独做小咸菜用，梗没剁，只是简单的切成小块儿，和牛肉混在一起，美味无比。
“你今天吃的么？我可以看一下么？”潘铭钟笑着问。
“呃，不，我今天买的菜饼，牛肉饼是涵爷——马晓涵的。”
“为什么不买牛肉饼呢？”
呃，这要姬倩怎么答？自己这一学习出现问题就没资格吃肉的操作怎么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