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刚到，沉寂了一冬天的万物就已按捺不住寂寞，开始主动吐露嫩芽、绽放新绿。
不知道是不是在冬天里吸收了足够的肥料，第二军区周围被砍光的森林圈外，那些在机枪扫射和榴弹轰炸中依旧存活下来的歪脖树似乎又蹿高了两截，把从天穹倾泻而下的阳光都挡住了少许。
雷震站在暖洋洋的阳光里，抬手挥了挥想赶走鼻侧的血腥味，在努力了几次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上个冬天明明只是半个多月前，现在看来却恍如隔世——那漫山遍野的丧尸，还是给雷震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说实话，大部分士兵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被尸潮围堵的视觉震撼和心里压力，和小队清理丧尸时天差地别。
作为现在第二军区里的“老兵”，雷震已经成功地进阶为尉官阶层，手底下也有了几十名普通幸存者组成的“队伍”，算是个小领导了——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手下外出清理丧尸的残骸——和他这样的小队，现在还有20多个，大多都是幸存者组成。
保守估计，整个冬天里冲击第二军区的丧尸潮，其总规模应该在十几万。
除了最开始半个多月里新丧尸啃老尸体，帮助清理了部分尸骸外，后面的就只是堆积在那里腐烂变质——即使投射了多轮汽油弹，但也只是将大部分尸骸烧得焦黑，减少了瘟疫的爆发概率而已——在确定已经安全的现在，清理掉这些焦尸就成了重中之重。
毕竟，马上就要准备春耕了。
“唉，这个时候要是吕前程还在就好了，这家伙的体质比我好多了，能帮我干不少活省不少力气啊……”
雷震叹了口气，因为不用分辨丧尸的身份，所以小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挖坑填埋。
在没有挖掘机帮助的情况下，想靠着干农活的锄头和军区里配发的工兵铲挖出类似壕沟那么深的殉葬坑，绝对是个大工程。
在这样的时刻，双臂酸疼的雷震不免想起了干力气活很强的吕前程。
“他被尸潮给啃了，我就说别上吧，防线破了我们可以后撤，这家伙，被陈老大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没坚持下来……”雷震的枪法在这接近一年多的时间内当然不会原地踏步，这也是他被选中成为机枪手，最终活下来的主要原因，“邵逸举直接变成了丧尸，董全跟着姚一尧不知所踪，现在整个寝室，就只剩下我了……”
“什么只剩下你了，我们不是人么？”旁边的小伙子听到了雷震的碎碎念，犀利地吐槽了起来。
“我的寝室，你又不是我寝室的！”雷震瘪了瘪嘴。
插话的家伙叫做武一，自称名字取自“武无第二”。
他在末世前也是大学生，年纪和雷震差不多——虽然他现在的层级没有雷震高，但在刚加入第二军区时，两人是一个水平——既然是共过患难的，那也不好摆官架子，所以他和雷震说话时总是没大没小的。
“我说雷震，咱们要不要歇会？”武一作为雷震的同期却一直升不上去，原因就在于他实在是有点懒，这不，还没干多久，就想着休息了，“这挖坑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干完的活，咱们至少得在这上面耗费两周时间，是不是稍微从长计议一下？”
“别扯那些，你根本就没认真刨土好吗，我挖得都比你深！”雷震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得逞，自己的任务完成率不用是最高，但也得是前几才行，“兄弟们，咱们已经挖了半个小时了，凑个整，半个小时之后再休息！”
身边的手下有气无力、稀稀拉拉地答应了几声，雷震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众人眼前的“壕沟”也从一米多深半米来长，变成了一个近乎标准的立方体大小。
“休息10分钟，大家多喝点水，别脱水了。”
春日里的气温并不高，太阳光也并不毒辣，可在连续运动了一个小时候，幸存者们大多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如果是末世前，这些工作量估计会要了他们的老命，但经过接近一年的劳作后，还能活下来的家伙的身体素质都不会太差。
雷震用水冲洗了一下毛巾，然后擦了擦汗，享受了片刻的清凉。
再把毛巾对折盖在脑门上避暑，雷震伸了个懒腰，离开人群，走到半棵枝叶还算繁茂的树下坐了下来——这棵树位置接近树林边缘，正对第二军区的那面被子弹扫得几乎没剩下什么枝杈，树干上也有不少弹孔——饶是如此，它也还活了下来，还提供了挺大面积的荫凉之所。
点起半根烟，雷震熟练地吸了一口，屏住半口气，在两秒之后才缓缓吐出。
“呼~~”
头顶那几只因为春日雨水而滋生的蚊虫，在淡蓝色的烟雾冲击下向外飞去，估计是没能体味到尼古丁和焦油带来的爽感。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雷震内心默默念叨。
很快，一阵痛楚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去，什么玩意？！”
“雷震，能听出我的声音吗？”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音色，出现在雷震的颅腔内。
什么玩意？大白天的有人给自己托梦，还是千里传音？
“董全？”
“是我，这是科技的力量，你不必惊慌。长话短说，你们晚上都是睡通铺，我只能在这个时刻跟你交流。”董全的声音不知道透过什么介质，直接骨传导到雷震的耳神经，“你现在的军阶也不算低了，应该可以接触到第二军区的高层了。还记得我们分别前，姚一尧说过的关于末世黑手的猜测吗？”
“记得。”其实雷震早就忘了，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这么说比较好。
“很好，我们怀疑你们基地最高领导陈方清就是末世黑手的帮凶。为了控制住他时不闹出大乱子，我们需要搜集他的相关信息——异常行为那种。”
“明白，需要我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