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坐在办公室里,肥硕的身体掩盖不住一颗焦躁的心。他派了各路记者出去,可是,每个人的收获都不大。只有一个记者打探到,纤柔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可是,他派人一连蹲守了好几天,什么线索都没有。袁家慧,更是什么音讯都没有。如此下去,好不容易声名大噪的江洲日报,又会被其他的报纸给掩盖了。
记者大厅里,灯火辉煌,这是发稿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所有的记者都忙碌得不得了。
一名瘦瘦的记者,埋头在写。
另外一名凑上去,看着他写的内容,大声地读道:“纤柔小姐从医院回到自己所在公寓,据医生所说,纤柔小姐只能靠药物来维持不长的生命,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因为器官衰竭,彻底地与这个世界告别。与此同时,本报记者看到叶绅先生在某酒店与另一名女子共进晚餐,女子身材高挑,妖娆美丽,与纤柔小姐有几分相像,叶绅先生似乎也非常享受与这名小姐的约会,叶先生极尽绅士之仪,逗得这名小姐娇笑不断,两人还亲昵地相互喂食。纤柔小姐是否成为叶绅先生众多感情生活中的过去式,这名小姐是否替代纤柔成为叶绅先生的新欢,本报记者不做推论。无论是新欢还是旧爱,叶绅先生永远都能使百花争艳……”
“你这是写的是什么?胡编乱造。”
“我这可不是胡编,叶绅的确与一名女子一起吃饭,有图为证。再说,叶绅把消息封锁得这么厉害,我们也要吃饭,其他报社的记者都这样写,我们不这样写,谁来买我们的报纸。”
“主编肯定不允许我们写这样的文章。他会说,没有事实依据的新闻报道,是对新闻的一种侮辱。”
“我可和你说,没有人买的报纸,终究会被这个市场淘汰。”
何田站在一边,听到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一掌敲了下去,这名瘦瘦的记者吃痛地捂着头,回头看到是何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愣是从乌云密布的脸上挤出一丝“春光灿烂,百花齐放”的欢快。
“主编,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咒咱们的报社。它在您的英明领导下,肯定会欣欣向荣,成为报社届的一朵奇葩。”
何田又好奇又好笑地看着他说道:“宋辉,我看你就是一朵奇葩,你不用这么隐喻地嘲讽我。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被其他报社的销量给震惊了,再看一下我们报社的销量,每个人肯定都有想法。但是,你们要记住,只有能坚守住自己的底线,才能笑到最后。”
宋辉没有说话。
何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宋辉低着脑袋走进办公室,关上门。何田放了一段录音给他听。
声音沙沙地响,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嗓音说道:“您好,尊贵的何主编,我是您报社的一名读者,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您。我这里有一件您非常感兴趣的事,如果今天晚上您能到皇冠大酒店包下最里面的那间包房的话,您一定不虚此行,我向您保证。最后,恭迎阁下的大驾光临!”
这是纤柔出事那天,神秘电话的录音。何田是接到这通电话后才去的皇冠大酒店,这之后,线索就这么断了,这个人再也没有打过电话。
宋辉的脑子里似乎还响着刚才电话里的“沙沙”声,半天才回神过来。
“宋辉,你的脑子最灵活,你说说你的想法?”
“主编,据那天的报道来看,只有我们报社写得最出彩最详细,当然,这归功于您精湛的写作技巧,还有就是,当时您在现场。这么多的报社,他只报料给了我们一家。实话说,我们不是业界知名的报社,如果单纯只是报料,他应该去找知名度最高的新闻晨报,不是我们。我们和新闻晨报最大的区别就是,新闻晨报经常刊登叶绅的正面新闻,我们通常都报他的负面新闻。”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叶绅得罪的人太多,从这里着手不容易。”
“他让您包下最里面的那间包房,是有什么原因吗?您还可以想想,当天您遇到的人和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霎那间,何田的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纤柔出事后,那个人去了后台,不是像所有人一样慌乱地逃出场馆。
略略一思考,何田沉下声来,说道:“宋辉,你去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副主编的位置就是你的。”
纤柔的事情发生后,皇冠大酒店已然没有往日的热闹辉煌。两个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站在门口,像两具雕像,站得两腿麻木,都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口外地口音向那两位服务生问路,两人一见年轻人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钱包,相互一对眼,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到了皇冠大酒店。酒店经理又连哄带骗地让他包下了全场最贵的包间,在包间工作的柳姑娘向他推销起全场最贵的酒水。
可是,失去了纤柔的皇冠大酒店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年轻人看着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台上又唱又跳,竟然昏昏欲睡打起了瞌睡。
柳姑娘一直站在包间外面,里面的年轻人似乎睡熟了,轻轻地打起了鼾。
场馆里没有几个人,服务员也很是清闲,另外一间包间的服务生和柳姑娘聊了起来。
“怎样?”
“外地人,被老袁硬拖着来的,不过,出手可大方了,买了最贵的酒水。”
“我们现在也就靠外地人充充面子了。本地人谁还会来我们这晦气的地方,大家都说,我们这里不干净。”
柳姑娘就皱起了眉头:“别人说说也就罢了,这话从我们这里传出去让客人听到,以后谁还会再来啊。”
“里面那个不是睡着了吗?说说没关系。”
莺莺燕燕的歌舞一直昏昏沉沉地唱着,柳姑娘自己看着都快打起了瞌睡。她这才想起里面的那个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动静了,再一听,连鼾声都没有了。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推门进去……
“怎么就会死了呢?”酒店经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焦躁的声音快把天花板都给揭下来了。
柳姑娘一脸的惊恐,还未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来。
“袁经理,我要离职,大家都在传我们酒店不干净,纤柔小姐刚出事,现在又死了一个客人。我可不想什么时候轮到我。”
年轻人被人抬出尸体,已经看不清楚面目了,身上的血液都快被吸干了,就剩下一副躯壳。
“这造的是什么孽!”袁经理一看这动静,心想这事要是再被媒体给曝光了,皇冠大酒店就连渣都快不剩了。
他连忙一个电话打给叶绅,眼下也只有他能救得了。
电话是蝴蝶接到的,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袁经理,您不要着急。叶绅先生正在休息,我会帮您转达。”
“少爷,这事可越来越悬乎了,您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这祸还不知道怎么惹上的。”田少言说。
蝴蝶用眼神示意田少言不要说话,但是,田少言似乎没有看到,还在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