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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事

华山派原来在武林中也只是一个并不起眼的门派,从创派以来一直没有出过特别优秀的人才,直到钟太华的出现才改变了现状,他可以说是华山派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人物,他的故事也很传奇……

钟太华原来并不叫这名字,他只是当时华山掌门钟杰捡到的一名孤儿,带回山后把他当做仆役,专门照顾他的儿子钟仁。在他七岁的时候,由于从小就表现出来的勤奋和懂事,他便成了钟仁的陪读书童,一起读书,一起练剑。

在他十七岁那年的一个深夜,钟杰突遭仇敌袭击,身负重伤,预感自己将不久人世,便按照华山派的规矩,组织所有华山派人参加比武大典,谁的本门武功第一,谁就是下一任的华山掌门。

华山剑法三十六招,掌门授徒,通常最多只教到二十四招,剩下的十二招,只教给自己心中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所以这几百年来,掌门位子都是传给了自己指定的人。所以所谓比武大赛其实只是过过场而已,谁都已经知道,这掌门之位当师父儿子莫属。所以每个人比武也不过出七八分力而已,既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做不到掌门,又何必让新掌门不开心呢,还不如做些顺水人情的事。

很快钟仁便如风扫落叶般大败所有师兄弟,甚至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就让几位师弟一起联手与他比试,结果几位师弟各个心悦诚服,对他自是五体投地得佩服。直到再也无人敢上台应战,他得意洋洋得准备接受掌门任命的时候,他的书童突然站了出来,要挑战这位陪读陪练了十年的他的主人。

所有人不由都惊呆了,几百年来,华山派也从未出现过奴仆挑战掌门位子的事,没有想到一个平时根本就不起眼的书童,居然敢来挑战掌门这样的位子。但华山派定的规则就是,只要是华山派的人,都可以在这样的任命大典上挑战新掌门的位子,哪怕是伙夫仆役。当初制定这规则,恐怕也只是为了对外显示出华山派的胸襟气度。不是亲传弟子,根本学不到秘诀,又怎么可能成为本门武功第一,去挑战掌门的位子呢?

钟仁有些意外,看着笑吟吟的书童,很快就明白他站出来,不过是为了来给主人锦上添花,心里笑骂了一句:“我已经是掌门了,你这傻小子又何必再来狗尾续貂呢?”但想想人人都要在新掌门面前表现自己,陪自己这么多年的书童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便欣然接受了。

钟杰望着这位站出来的,平时从不关注,却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看他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飘过一丝不安。不过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担忧,如果说前面二十四招,这书童剑法剑诀都会,他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他每天都要和钟仁进行陪练,如果钟仁不把剑诀教他,他是不可能陪练得丝丝入扣的。

但在授那最后十二招剑法的时候,都是他亲自看着儿子练的,他也相信儿子是不可能会把这最后十二招的剑诀,教给他的书童的,为此他也再三关照过。

授学的时候,他警惕心是很高的,整个练剑的场地,没有他的允许,是任何人也进不来的,每次传授时,都只有他们父子俩人。再说在华山派也没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瞒得过他的耳目,进入这三丈之内。

他森然地问这书童,你知道挑战的规矩吗?书童平静地点点头。按照挑战规则,如果不是华山亲传弟子挑战掌门位子,除非挑战成功,成为掌门,否则就可以按偷学重罪惩罚,轻则废除武功,重则当场击毙。

偷学武学在武林中是大忌,向来为黑白两道所不齿,各派对此惩罚都是毫不留情的。定这么严格的要求,也是为了防微杜渐,防止有人铤而走险。往往偷学之人很多都是其它门派派来的奸细,如不严惩,又怎能确保本派秘技不泄露呢?

偷学跟拜师学习毕竟还是很不一样的,剑招是可以偷学的,但剑诀没有当面口授,是决计偷不来的。所以那些偷学的人熟练了剑招,以为使出来的都一样,却不知里面很多的细节,如果没有剑诀,是根本就无法领悟的。所以就算是儿子不小心练剑时给他书童偷看到了剑法,甚至跟他一起练剑,但只要他不会剑诀,那也是只知道皮毛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大用,而这写有剑诀的剑谱一直在自己身上,寻常人又怎么能拿得到呢?想到这他就更放心了。

钟仁却不以为然,因为这惩罚规则,掌门是可以决定是否执行的。“他只是不懂事,帮了个倒忙而已,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再说他从小陪我练习,虽然还不是华山门下,但至少他绝不是偷学剑法的,还不都是我教的吗?”想到这不由脸上带笑,轻轻一剑刺出,这一剑也没有用多大劲道,就像平时他跟这书童练剑一样。书童一剑挡过,“刷刷”连刺两剑回来,剑风凌厉,招招刺向他的要害部位,凶狠之态却不像是平时练剑的模样。

钟仁大吃一惊,怒道:“你是当真的吗?”书童嘻嘻一笑:“我要做掌门,当然是认真的。”钟仁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书童虽然带着微笑,却一下变得很陌生,眼神中冒出的冷冷寒光,让他心头一紧,再也不敢轻视,怒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右手剑转了个圈,剑法顿绵绵而出!

十几招过后,书童已经脚步虚浮无力,身上连中两剑,顿鲜血飞溅。看着和自己十几年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书童,想到他曾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却如此狼狈不堪,想像他很快就会惨死自己剑下,钟仁又有些于心不忍,出手渐渐放慢,喝道:“你还不弃剑投降吗?”

他当时在想,他只是一时昏了头,或者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只要他愿意投降,他一定肯求父亲只是废他武功,却要饶他性命。可书童却只当没有听见,依旧苦苦支撑,居然支撑到了二十四招,没有剑诀,只凭剑招,单凭这份领悟力,已经是华山派二代弟子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钟杰已经看出儿子在手下留情,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而那小子脚步虚浮却不散乱,明显是在做作,显然是在等待机会。他知道儿子从小就像他已故母亲那样心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不敌了,不由重重哼了声道:“他不识好歹,你还不赶快出手?”

钟仁也终于发现了,这书童所受之伤,全是不伤筋骨的皮毛伤,他的神情越来越笃定,所回刺过来的剑也变得越来越迅猛,剑法之强已不是他几个师兄弟可以相比的了,显然为了今天,他已经处心积虑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最后十二招便已出手,这十二招是华山剑法的精华,记记杀招,在场的门人弟子几乎都没有见过这套剑法,各个看得瞠目结舌,心惊肉跳。

就见那书童在惊涛骇浪般的剑法中,左闪右避,但就像一叶小舟,任风浪再大,却依旧稳稳行驶在海面上,他的脚步此时反而不乱了,越发显得沉稳,面对眼前森森剑光,也不管是虚招还是实招,他都视而不见,该往哪里闪避他总是提前一步,好像对方使出的每一招剑法他都能提前预判,常常剑还未刺到,人已提前避开。转眼七八招已过,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居然能在这样的疾风剑雨下依然安然无恙。

钟仁越来越心慌,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剑法,对方居然会如此了如指掌,而且越发从容淡定,好像他就专门是在等他出这十二招,不由越来越心浮气躁,一剑刺空,招式变老,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时候,书童突然出手,这一剑由刺变削,只听一声惨叫,那钟杰之子握剑手臂沿着肩膀已经被削飞出几米开外,鲜血狂喷,人已倒地,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场中除了那倒在地上疼得翻滚的钟杰的儿子发出阵阵哀嚎外,谁都没有发出一句声响,没有一人会想到这样的结局。还是坐在掌门旁边的夫人和他女儿第一个回过神来,惊叫着冲了过去,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飞奔到场中,涂金疮药的、撕衣服去包扎伤口的,一片慌乱。

钟杰坐在那张雕刻着猛虎下山的黄花梨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站在台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书童,脸皮不停在抖动,好像遇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渐渐脸色苍白如纸,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手指指着那书童,叫道:“你、你……”忽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再也说不出话,人往后一倒,已经气绝而亡。一众人等惊叫声中,又从钟仁处冲向钟杰,叫的叫,喊的喊,哭的哭,场面乱作一团。

先回过神来的弟子包围住那书童,有人在叫:“这小子伤了师弟,害死了师父,我们把他砍成肉酱,为他们报仇!”虽有人叫,却无人敢响应。

那书童好像没有听见,也根本就没有逃得意思,反而扔掉手中宝剑,跪在了地上,俯身头磕在地。

这时就听有人道:“掌门溘然长逝固然是因为师弟受伤,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所受的重伤。如果因师弟受伤定他的罪,本身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受伤甚至被杀都是正常,传出江湖,势必惹人笑话。”说话的人是华山派第二代大弟子冯正龙。他一说话,旁边有人接道:“他刚才已经手下留情,如果他剑不是往上削,而是往横里的话,师弟此时命已不保,如果我们还要抓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我们华山派对于挑战者也没有这样的规则啊。”说这话的是二弟子杨凯。他们二人是场上众弟子中排位最高的,他们说了这话,别人自然谁都不能说话了。

冯正龙见大家都开始剑往下垂,也不再那么紧张地围住那书童,便道:“我建议现在先把师父丧事昭告武林,并另外派人下山去请最好的大夫来救师弟,看是否还有可能把手臂给续上。”他顿了顿又望了眼书童道:“请你暂住华山,只要你不走,我们自也不会为难你,等师娘师妹伤痛后,我们再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不知可否?”声音却是非常客气。

书童眼含泪水点头道:“理应如此。”就见他还是跪着身子,用膝盖移到钟杰尸体前的台阶下,也不敢上前,连磕三个头,泣声道:“掌门仙逝我虽非主因,但确与我有关,不管最后如何商定,都任凭处置,无怨无悔。我本是一无名孤儿,若非掌门昔日收留,恐怕早已不知死多少回了,掌门待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于万一,即日起我便归姓钟氏,如果能活得了性命,我必用命报答掌门恩情,全心全意照顾好夫人、钟公子、钟小姐!”道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时,额头上已经鲜血直冒。

他又走到钟公子身边,跪下痛哭流涕道:“我虽是一奴仆,但主人待我恩同手足,适才出手,只为自卫,情非得已,望主人原谅。”钟仁却还是闭着眼睛,只见眼皮翻滚,就是没有睁开。他站起身来,走到那断臂之处,捡起手臂和宝剑,捧到钟杰夫人身边,含泪道:“奴才出手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钟公子,请夫人和小姐也砍了我手臂给钟公子报仇!”

钟杰夫人姓唐,有人说是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唐家堡的人。此时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比钟杰要小很多,是他的续弦,钟公子和钟小姐的年龄和她也差不了多少,颤巍巍地伸手拿过宝剑和断臂,眼睛却看着旁边的钟小姐,那钟小姐伸手抓起宝剑,一剑就刺了过去,却见书童闭上眼睛,嘴角含笑,没有任何躲避,居然含笑等死。那一剑刺入他胸口,鲜血飞溅,钟小姐手一抖,再也刺不下去,剑掉在地,掩着面哭着跑开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钟杰丧事结束后,经华山派所有人表决,一致认定这位书童挑战成功,而且并没有违反任何道义,理应成为新一任的华山派掌门,这里面同意的人包括了钟夫人和钟小姐。但此时,这书童反而不肯接受,理由是不找到杀害掌门的凶手,没有脸面接任这新掌门的位子。

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钟太华,华山的别名就叫“太华山”,取这名字的意思就是生是华山人,死是华山鬼,以名来表达对华山派的忠诚,他又说自己是钟掌门从小捡来的孤儿,又与钟仁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自己从此姓氏为钟,也将钟杰称为义父,所以当与钟氏族人一起为其守孝。

虽然他不肯做掌门,但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当成了新掌门,钟太华第一件事就改了华山派沿袭数百年的规则,他把华山派三十六招剑法悉数全部教给了华山弟子,同时宣称,以后所有武功一定倾囊相授,不再有藏私。而未来的掌门之位将由大家共同推荐,不单靠武功,更应该靠人品,参与竞选人数只针对亲传弟子,这一举动获得华山派从上到下一致掌声。

更可以的是,他还宣布以后将把华山派的产业包括田地租赁等产生的钱财,拿出大部分,根据平时贡献大小,奖赏给所有华山派中人,而对一些平时混吃混喝之徒则坚决逐出门派,这种赏罚分明的举动,又得到大家一致认同。华山派从此进入了上下同欲,团结一致的和谐局面,至此开始华山派也越来越强大了。

经过半年多严密调查,钟太华终于找到了杀害钟杰的凶手,是横行陕甘道的强盗头子“红狼”李十三,之所以他名叫十三,据说他像猫一样有十三条命,谁也杀不死他。这人武功奇高,生性狡猾,为了找到他,钟太华又花了大半年时间,经过一番血战,才终于将他手刃,割了他的首级祭奠钟杰的亡灵。直到此时,他才在推辞不下的情况下,成为了华山派新一任的掌门。

就在这时,已经伤愈的钟仁留书一封,写明这些时间,他也终于想通,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担任掌门大任的,而钟太华能为他父亲报仇,更让他感激涕零,所以也竭力推荐钟太华做新的掌门,也希望他能兑现诺言,照顾好他的家人,并带领华山上下一起开创新的局面。而他本人因已残废,心如止水,对江湖生活也已厌倦,索性做一闲人,从此寄情于田园,云游天下去了,他怕钟太华知道后会竭力挽留,所以提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就偷偷溜下山,从此不知所踪。

钟太华知道后,自是捶胸顿足,叫道,本想这华山的担子俩人一起承担,但如今千斤重担压他一人身上。他也想解甲归田,但当初在钟杰遗体前许下过诺言,要照顾好他的家人,自不能轻易食言,故只能咬牙坚持,待华山派度过难关后,再作打算。

三年守孝结束后他娶了妻子,妻子是钟小姐,据说钟小姐之所以肯下嫁,也是得到了她弟弟钟仁一再的请求,请求她照顾好这位华山派的新掌门。再接下来,钟太华在原有华山派三十六式剑法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改良,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终于创出了闻名天下的“太华剑法十三式”,华山派一举成为天下闻名的大剑派,钟太华也挤入了武林大剑客的行列。

更厉害的是,他居然与号称“武功第一、财富第一”的洞庭湖畔“楚家庄”少主人楚啸南成为莫逆之交,并追随楚啸南一起聚合武林侠义道各大门派,开创了前无古人的侠义道联盟“武林盟”,从此各家帮派镖局摒弃前嫌,相互携手遥相呼应,共同抵抗当时如日中天的“天魔教”。

钟若水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谁也不知道了,因为钟小姐结婚后没几年就去世了,钟太华从此再也未娶,因为他说他的心里也再也容不下其她女人了。

二十年前楚啸南与魔教教主卓达明相约大漠决斗,从此不知所踪,据说二人已经同归于尽。钟太华知好友逝世,心灰意懒,决意退出江湖。华山所有人挽留不住,共同推荐他儿子钟若水继位,他竭力反对,甚至为此暴跳如雷,他说,瓜田李下遭人议论,但所有人都说,论武功、论人品,华山新一代中,又有谁能比得上少掌门?为了华山派的未来,理当应该内举不避子。到最后,大家还是坚持意见,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自己的主张,随他们去了。

从此他与钟杰夫人及几位师兄弟,一起隐居华山后山,用冯正龙的话说,我们既然不管,就索性甩得干干净净。这近二十年来来也确实听不见这些人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人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当时这真实事的人,大多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很多可能都是后人添油加醋的故事。故事是否真实已经不重要了,华山派的崛起,却已被武林史家记录在江湖历史之中,不管时间怎么变迁,依然会一代一代传下去。

叶飞以前就是从他师父和其他江湖朋友那里听到这故事的,他内心对钟太华是崇敬的。不管这故事有多少的真实性,但华山派由弱变强却是真实的在钟太华手里得以实现的。钟太华也是华山派历史上,唯一一位没有任何血缘,更不是靠传承而做到掌门位子的人。单从这一点,就值得让人钦佩。所以当钟若水为了给父亲冲喜而要求迅速迎亲的时候,他为这位前辈高人还在世感到欣喜,所以只是稍微犹豫一下也就答应了,他觉得能为这位充满传奇的一代强者做些事,哪怕改变一些规矩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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