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彧这老头,怎么就揪着我不放了呢?”堂上之人的一举一动,都流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我本来想让他安安稳稳多活两年,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赵瑾瑜折叠着手中的帕子,目光流转间淌出一股近乎真诚的惋惜,“自己不惜命,那我就替阎王他老人家,收了他吧。”
这日,芮擎皓邀请贺家一聚,带着两家子一起去狩猎,顺带着散散心,舒活舒活筋骨。听闻此言,这边贺二公子和那边二房两姐妹,自是兴奋的睡不着觉,翌日清晨芮蓁蓁更是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她自是倾慕贺家二位公子,她也更知道她不能放过每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虽说芮家主人并不怎么强调嫡庶之别,但她心里清楚,庶女就是庶女,如果自己不抓住机会,如何拥有像府中正经小姐一样的锦绣前程。
没过多久,两行人都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芮、贺两家在门楼会了面,一同奔向猎场。刚到了地方,贺珩清便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望向后方,那日芮府一别,竟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位令他朝思暮想的妹妹。
贺珩澜也跟着下了车,看着弟弟痴痴的样子不禁发笑,也对这位妹妹有了些许好奇,是什么样姑娘让我们这位混世小魔王如此倾心。
正想着,芮家车马停定,最前面的马车帘帐轻佻,芮清莯一袭锦缎蓝衣,自马车中探出身来,步摇上坠着的小小宝石轻轻晃动,折射着末春柔和的阳光。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这一眼望去,珩澜竟觉呼吸一滞,他本从未关心过情爱之事,每日只泡在书卷里,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也曾随父亲参加过各种宴会,倾国倾城的姑娘也是见过的,却是没见过这般吸引他目光的女子,这到底是为何。
疑惑中只见芮清莯下了车,回过身去,伸出了手,扶着紧随其后的芮清杺,芮清杺身着桃粉缎对襟襦裙,也是一等一的容貌,可是贺珩澜的眼睛,就是被黏在了芮清莯的身上,挪不开。正想着,芮家三姐妹已经全部下了车来,芮清莯向车夫盈盈一笑,三姐妹便兴奋的说起话来。
是了,内种内敛沉静,心细随和,干净从容,自信却不张扬,原是这些气质,吸引着他的目光。“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贺珩清看哥哥出了神,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哥哥说。
贺珩澜自诩也是饱读诗书,原本想用些词语来形容一下眼前的姑娘,却一时语塞了起来,只得喃喃的应了一声。贺珩清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那是,我看上的人,怎么会有错。”
许是被注视的久了,芮清莯有了些感觉,向这边转过头来,与贺珩澜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像是飞溅的碎浪落在了柔软的沙滩上,在本不该落脚的地方激起涟漪。二人沉浸在这目光之中,如沉浸在一坛陈年美酒中似的,无法自拔。突然,芮清杺将芮清莯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想到姐姐有一天竟会如此失态。”说着,芮清杺姐妹二人便笑了起来,只笑的芮清莯耳根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佯装着要抬手教训二人,才作罢。
且说芮擎皓待着一行人进了猎场,贺珩清便迫不及待的告辞,一头扎进了林子里,剩下几个孩子,也都是在玩心重的年纪,不多时,也都成群结队的找乐子去了。
贺彧与芮擎皓并肩而立,胯下的马不安的甩了甩脑袋,用着沧桑的语气开口,“芮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日,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开始了,芮家旻昱和贺家大少爷都成绩优异,送选参加乡试。秋闱之时二人又双双中了举人。旻昱、珩澜二人皆是读书做官的好材料,踏实又肯用功,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这日珩清正伏在桌上斗蛐蛐儿,珩澜一阵风一样推门而入,脸上的笑容让珩清觉得大哥可能是中了状元。
“哥,这连春闱都没开始呢,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珩澜显然是跑着回来的,气喘着说,“祖母和娘答应我向清莯姑娘提亲了。”闻言,贺珩清一愣,手里的小木棍无力的掉在桌子上,“她答应你了吗?”贺珩清又将木棍捡回手中,揉搓着轻声道。贺珩澜看着弟弟,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珩清看。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她的玉佩。
珩清虽玩世不恭了些,心底却是善良的紧,这些时日以来,借着在芮府练武的机会,珩清千方百计接近清莯,为博美人一笑更是用出了十八般武艺,可对方还是拒绝了他的爱意,始终内样淡淡的,保持着合乎礼法的距离,亲切又生疏的浅笑。珩清也想娶她,但是他也知道,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清莯不爱他,硬把她捆在自己身边,只能让两个人都痛苦。但是珩清并不放弃,依旧围着清莯绕来绕去,他相信就算是块儿石头,也会有被自己捂热的那天。今天他才知道,原是人家姑娘心里就没有他,原是人家心里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却在那里自作多情,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珩清......“察觉到了弟弟的不对劲,贺珩澜轻声呼唤到,而贺珩清此时却是已经扬起了一抹如释重负般的笑,“恭喜你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