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水乡。小桥流水人家本是迷人的景致,此刻却让她觉得竟是这般让人生厌。钱黍黎终究还是要恋爱了,而女朋友却不是她。
想到这,她已经泪如雨下。虽然当初她狠心跟他说谢幕,可是真到这天,却这么心如刀割!
苏菲一个人跑去看了《恋爱的犀牛》。她看到那个偏执的,歇斯底里的马路,听他说着:“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爱情居然可以让人如此执迷不悔!她想起了那个远去的爱人周浩宇,她原本不愿忘记他,可是因为无法承受他永远的离去,永远的失去了他的痛,她还是一边坚强一边不忍地学着忘记他。忘记一个曾经深爱的人是那么难,可是又是那么容易,毕竟他是远去再也回不来的人,当另外一个人不经意间向她走来,向她靠近,便慢慢把那个远去的人的位置给占据。
可是此时,除了忘却,她又能做什么?
苏菲已是泪流满面。她以为自己可以是足够坚强的,可是她的心终究还是柔软得会被触痛的。她想起了曾经看过廖一梅关于创作《恋爱的犀牛》的一些想法:“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人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但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因为太柔软了,痛触必然会随之而来,但没有了与世界,与人最直接的感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爱情终究是折磨人的!可又有谁人可以对它置之不理?置身事外呢?
钱黍黎他们四人也一同前来观看了该剧。每个人面对这样的爱情悲剧时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大概子菁和她的铭熹哥哥是怀着比较欣慰的心情看的。在他们四人聚会时,子菁壮着胆子把李铭熹介绍给了钱黍黎,在哥哥面前公开了他们的恋爱关系。钱黍黎感动于妹妹的勇敢,可是真当面对他最为心爱,从小一心守护的这个至亲之人已经对他没有了一直以来的依恋,取而代之的是对别的异性的爱恋时,他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她终将会离他而去,和别人一起生活。也许和妈妈离开他不一样。但是同样的,她们都要离开他,抛弃他!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下沉,下沉,不断地下沉,自由落体般降落,几乎摔得粉碎。“噢,苏菲,你为什么这么好管闲事!是你让我弄丢了妹妹!”他愤愤地想着。
“哥哥,你怎么了?”子菁看到她哥哥听到她的消息居然一直不做声,即便是在灰暗的灯光下也足以看到他阴沉着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与不悦。她为自己刚才的唐突感到后怕。这个事实对哥哥来说是否来得太快了?
过了许久钱黍黎才从刚才的愤懑与不安中走出来,女大不中留,妹妹总得要过正常人的生活的,怎么可以让妹妹和他一样执迷于内心的挣扎中而荒废了大好年华?“李铭熹,对吧?既然我妹妹很喜欢你,作为哥哥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是既然你们选择了彼此,你必须疼惜她,绝不负她,不然我是不会轻饶你的!”天哪,他又端起当初妹妹去苏菲那上班时他作为“监护人”的架势了。
“哥,你太严肃了吧?”子菁听哥哥对她男友这么说,不知是喜还是悲。
“钱先生,以后我也随子菁称你为哥吧?哥,你放心,既然选择了子菁,我会好好爱她疼她!”李铭熹爽朗地答道。
子菁听得此话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但是在不太高兴的哥哥面前总不能太得意了,以免激起哥哥更加不悦。她也深知哥哥是那么爱她,疼她,如果以后她出嫁了哥哥会更加孤单。还好,晴雯姐姐回来了。大概在子菁心里早已默认晴雯姐姐是他哥的女友。那么苏菲姐呢,她应该并没有爱上哥哥吧?不然她多么可怜啊?追求她的人如今成了自己的恋人,她喜欢的人又成了别人的男友,作为一个女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
子菁胡乱想了很多,内心矛盾重重。眼下她还是回归自己的欢喜之中,别的她顾不得太多。
李铭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经历了各色美女,到最后竟然遇见了这清纯可人版的小甜心,大概是老天的恩赐吧!
坐在钱黍黎身旁的沈晴雯看着子菁这么开心,既羡慕又嫉妒,为何我沈晴雯就不能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为何我爱得这么歇斯底里却无法得到应有的回应?她心里满是幽怨。“黎,你看子菁都有人疼爱了,你这做哥哥的也该放轻松了。”她边说着边把身子往他身上倾斜,可是他并没有给予她她想要的回应。
坐在这小型剧院里看着舞台上的马路,爱得那么卑微,那么歇斯底里,沈晴雯似乎看到了她自己。她苦苦地爱了钱黍黎那么多年。即便后来那几年她听从父亲的安排去了海外,以为换个环境可以忘了他,也很努力地去忘记他,她游刃于各色男人之间。他们给予她身体上的无限满足,却还是没人可以代替他。
爱情要么使人升华,要么使人沉沦!当一个人为了爱情而彻底迷失了自我,那么离坠落深渊也就不远了。强烈而贪婪的占有欲足以吞噬一颗原本纯真、美好的心!
舞台幽暗的灯光下,马路无助的嘶喊“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疯狂地爱你,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是如何的爱你?我默默忍受,饮泣而眠?我高声喊叫,声嘶力竭?我对着镜子痛骂自己?我冲进你的办公室把你推倒在地?我上大学,我读博士,当一个作家?我为你自暴自弃,从此被人怜悯?我走入精神病院,我爱你爱崩溃了?爱疯了?还是我在你窗下自杀?明明,告诉我该怎么办?你是聪明的,灵巧的,伶牙俐齿的,逾不可及的,我心爱的,我的明明……”
这样的场景足以让沈晴雯与之共鸣。她爱他,渴望占有他,在国外这些年,她跟各色男人鬼混,可是在她的心里只有他,她多么渴望这些男人是他的化身。她越是想念他的时候,越发渴望男人的身体带给她的满足感。那些男人充满着无限荷尔蒙诱惑的身体,让她很享受,很快乐,让她忘记了思念一个人的孤单、空虚、寂寞、冷。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性爱于她是一剂良药。
如今他就坐在她身旁,她想要抚摸他,亲吻他,永远占有他,可是却不能!“黎,我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爱我呢?”随着舞台上马路尽情的释放,她的浴火已经难以抑制。她伸手去抚摸他,侧过身来去亲吻他。钱黍黎被这气氛搅得心里很乱。他知道她对他的爱,他试着去回应她,他抓起了她的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可是,他怎么能爱上她呢?
她这次回来已经不再是几年前他所熟悉的那个晴雯了。她依然那么聪明漂亮,可是这次回来的她聪明中带着让他难以看清的诡异,漂亮得更加妩媚动人了。妖娆性感的美足以勾人心魄,只要他心里的那道防线稍加放松,他足以被她攻陷,为她沉沦。可是他不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执迷于什么,是妈妈?是苏菲?
他心头掠过了苏菲的影子,浅浅的笑,迷人的小虎牙,瘦弱、单薄的身躯,那个淡然而又固执的苏菲!如果说这个苏菲曾经走近过他,那么从昨天他们这突然的相遇开始,她大概已经离他远去了…。也许他们终究只是路人!
想到这,他心里阵阵酸楚,强大如他,也许哪天也难免崩塌!
他无法再次回应沈晴雯的爱,只得无视她的挑逗。这气氛实在压抑,终于熬到谢幕了,人群开始骚动。
他们四人从剧场左侧的通道走,苏菲一人从右侧通道走。没有再次不期而遇,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