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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迟到了。”

为了降温刚撒过水的马路上,行人寥少,以至于让左离特别显眼。今天的他腰杆笔直,步伐矫健,甩着胳膊近乎奔驰的逆道而行,迎着阳光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期待,对过往司机的叫骂也充耳不闻。

昨天晚上,他接到来自初中同学刘伟的电话,说今天下午在南山森林老地方聚会,时间是下午两点,不见不散。为了下午的聚会,他特地花了大价钱去最贵的理发店修理了头发,买了身新的地毯短袖短裤。岂料,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遭遇了严重堵车,楞是在出租车里坐了一个小时,距离目的地的距离只缩短了五米,不得已,只好忍着心痛付了车费,靠自己的双腿奔驰。

“按照那几位的行事风格,和我以往留给他们的印象。他们绝对会误以为我出事了,所以没有及时赴约。肯定会让他们几个担忧,说不定还会去找我呢。”

一想到此处,又是一阵焦急,这对向来在守时这方面说一不二的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以至于让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无比,连初中级长都感叹心智比有些成年人都成熟的他,步伐不如同往日那样平缓,变得异常慌乱,连蹦带跳。

“按我现在的速度,每公里可以保持五分钟左右,这里距离南山森林至少还有五公里,兄弟们,一定要等我啊。”

古人总结了不少真理,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呛死,左离下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忘了拿平时寸手不离的手机。该死!

于此同时,小城南山。

这是颇具地方特色的森林,温带针叶林终年常绿,其它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春夏两季青翠葱茏,被绿影笼罩的地表上布满娇脆无比的结缕草,坐在上面柔软无比。

在这片森林靠北可以鸟瞰山下整座城市的角落里,坐着、躺着、站着、蹲着一群穿着画的‘乱七八糟’校服的学生,要是凑近一看的话,就会明白,那些黑色字体并非是乱画,而是雕刻上去的,每一笔都烙印着浓浓的深情,透露着强烈的舍不得。

“哎呀我靠,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这几个学生中,眼睛中布满血丝,体型最为消瘦的李柏。摸出手机看到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后,心底没由来生出滔天怒火,爆了句粗口,一脚踢翻了离得他最近的一箱啤酒。

“急什么啊,等着就对了,干嘛踢啤酒箱。”

带着块昂贵腕表,头发收拾的油光可鉴漂亮极了的刘伟看到这幕,不由一阵皱眉,扶了扶眼镜后便上前检查了一番啤酒箱,看到啤酒箱安然无恙后,便重新将其放好。

形容枯槁的网瘾少年李柏,看到这幕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对啊,他怎么迟到了,还这么严重,这都过了半小时了。谁迟到他也不可能迟到啊,他的偶像可是季布。”

这时一直低头凝视手机屏幕的王舟抬起头发话了,道出了这几个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对啊,季布一诺,可值千金,最是信守承诺的左离,怎么还没来。

形容枯槁的李柏略感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在摩挲腕表的刘伟也是满眼疑惑。根据以往经验可得出,迟到这事,对他来讲,不应该啊!

“对啊对啊,他怎么迟到了,要不是没迟到的话,估计今天掏钱的不是我吧。”拿着镜子,抚摸着脸蛋孤芳自赏的唐总也是觉得疑惑,同时,脸上摆出一副苦逼兮兮的表情。

众人看到他这幅表情,不由想到了那个迟到家伙开创的每次聚会谁来付费的规矩,都对着唐总露出了幸灾乐祸但不缺乏善意的笑。同时心想:该不会是为了逃避这个规矩,舍不得掏钱,故意来晚的吧。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便又否定了。左离规定:聚会时给某个指定的女孩发消息,谁先得到回复谁掏钱。然而这个规律的开创者,基本没有赢过一次,时常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他该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吧。”体态微胖的刘伟,看了眼新买的依波腕表,脸上慢慢泛起了担忧神色。“刚刚我给他发消息,没有回复,要不你们谁打个电话。”说话间,他用胖乎乎的手梳了梳油光可鉴有条不紊的头发。

“哎呦,刘伟你可别吓我。”带有几分阴柔的唐总,不在欣赏自己的容貌,收起了镜子,皱起秀眉说道:“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了,无人接听。”

刘伟拉下袖子,把他哪刚新买不久价格不菲的腕表藏了起来,不满的瞪了眼这说话娘里娘气的男生,然后十指交叉互相摩擦,担忧的眼神落在了草地上,慢慢变呆。

“唐总,你说话能不能……。”形容枯槁的李柏,实在受不了言行举止妖里妖气的唐总,觉得头皮发麻,气的差点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想起了左离说过的言论,便愣是活生生忍住了。“我也试着打过电话,无人接听。”说罢,网瘾少年李柏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红眼睛。

唐总娇嗔的瞪了眼刘伟和李柏,赌气似的靠在树上,不在说话,目光远眺能进入这片森林的道路。他从小在女性多的家庭长大,难免的染上了几丝女性气息,言行不如同传统的男性阳刚,所以自小就遭人耻笑,到了初中更甚,常有男生肆无忌惮的大声质问他是不是会偷偷用卫生巾,直到初二那年小离替他出头,训斥了那些耻笑的人,情况才有所好转。可以说,除了左离外,其它人都把他当做怪物看待,就好像刚才的刘伟和李柏一样,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恶寒。

可以说他今天之所以来南山森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小离的原因。

王舟见状,皱起了眉头,将手机收了起来,不在用网易公开课学习心理学知识。开口说道:“今天的聚会,意义非凡,你们几个能不能把脸色摆好点。”他用那双流露着冷傲的双眼扫了眼斜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李柏和十指交叉互相摩擦的刘伟,几次预要张口说点什么,但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僵硬,便将头转向唐总,说道:“你也别生气,他们两就那个德行,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哎呦呦,我可没那么脆弱。放心吧,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有点担心他,都这阵子了还没来,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而且也联系不上。”

声音娇柔无比,说话时还低低垂眉,比大多数女孩子还妩媚,就差打兰花指了,还偏偏五官清秀。

王舟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放心吧,他可能有什么事拖住身了,不会有事的。”同时心底暗想: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左离和唐总有不可描述的超友谊感情。不过随即便把这很腐女的想法捻灭,他深知唐总的言行举止有些女性化,但骨子里绝对是个真男人。

约一年前,在他们所处班级里的女生陈佳,不知何故,惹怒了隔壁班里传闻中和社会上的混子有染的女生,被其连续一个礼拜堵在校园门口,毫不顾忌的当着来往学生的面各种打骂羞辱。他们班学生都知道,错绝对不在内向腼腆的陈佳,但是却没有半个人,愿意站出来给陈佳说个公道话。

谁叫隔壁班女生的本领大呢,居然集结了好几个浑身纹绣耳朵打钉的社会人,为她喝彩助威。班级里的欺凌事件尚且没几个敢插手,更何况又有危险程度不明的混混加入,谁还敢打抱不平。

也对,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保护自己,只要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自己遇到事后,没人提供帮助,不指责这个世界太冷漠就够了。

正当大多数人在私下为这个女生鸣不平,带着几分歉意与同情的时候,一个让所有人出乎预料的男生帮她出头了,这个人便是唐总。那天发生了什么,暂且不提。但值得说得是,那天过后产生了蝴蝶效应,先是左离集结了大量身份不明的非学生人士殴打混混,后是王舟集结了各大高中的体育生和那个女生展开了对持。其精彩程度,足以媲美香港古惑仔大片。

这事件发展到完结阶段甚至惊动了警方,即使校方极力压制,依旧在社会上引起轰动。而有位老师对这件事的起因做了很经典的评价:“一个巴掌拍不响。”

不管这件事起因如何,结果如何。唐总的形象在所有人心中徒然一变,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扭捏可欺的娘炮,而是一个敢迎刀而上的真男人。而他也让那些平时吹的天花乱坠,真遇到事唯恐避之不及的男生,成了一个笑话。

这也让眼高于顶,对同龄人总是报以鄙夷态度的王舟,对唐总很是尊重,哪怕心底里有些接受不了其言行,也不从脸上表现出来。

“要不,我们去找找他吧。”

形容枯槁双眼通红的李柏和头发油光可鉴的刘伟,几乎出声提出建议。

“那就去看看吧。”

于此同时,南山森林外,左离步履匆匆。

路过一家酒吧,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歌声,可谓鬼哭狼嚎,吓死人了,不过其中深情却让闻着落泪,大概是一群快要毕业的大学生吧,因为歌词中有: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路过一家ktv,门口站着几个市三中女生,其中两个融合在一起,哭的那件个稀里哗啦,很失优雅,连精心花的妆都变了样,两行黑泪在白净的脸上留下惹人的痕迹,还有个旁边独自蹲着强忍着泪水,用手死死捂住小嘴巴,哭笑不得。

路过一片小树林,几个小屁孩用稚嫩的手,捏着啤酒罐,唱着江湖道义,好兄弟开日方长。

路过……

一路匆匆赶来,终于到了。

还好,你们在等我。

他看着阳光底下那片森林的几位来回徘徊的朋友。

不由想起了往事,双眼一花。

默默说了一句。

“对不起,兄弟们,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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