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紫鹃一路踉跄小跑道贾母跟前,也不顾王熙凤的使得眼色,哭的梨花带雨道:“老太太,太太,快去看看林姑娘,林姑娘从今早起就一直叫不醒,一个人在床上边哭边闹,老太太快去看看吧。”
“这可怎么是好啊?”贾母听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厉声道:“还杵着作什么,快去叫了王太医来看看。”
王熙凤扶着贾母朝潇湘馆去,王夫人,三春,宝玉,宝钗,一时也都慌了神,都跟了去,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进了潇湘馆,见黛玉只穿着贴身的衣襟,外头罩着梅花纹纱袍,坐在炕头上,想来是紫鹃怕冷着,给披上的。那张小脸更是哭的满是泪痕,泪眼婆娑。恍惚的前后摇着身子喃喃自语。
贾母见罢,早捂着胸口痛哭,只抱着黛玉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叫着。黛玉恍若听不见一般,自顾自的边讲边哭。
一旁宝玉见着只叫了句:“可不得了了。”便也昏厥过去。众人见了越发的手忙脚乱,王夫人忙抱着宝玉一面喊一面哭道:“王太医怎么还没到,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仔细他的小命。”王夫人只顾着宝玉,哪里还想着自己的身份,就如市井泼妇一般骂骂咧咧起来,全然不顾形象。”
“怎么偏生我这两个玉儿多病多灾。”
一时潇湘馆哭声一片。不知谁喊了句:“快让让。王太医来了。”
王夫人急拉着太医,先给宝玉把了脉,捋了捋那一撮山羊胡子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又叫人拿了笔墨纸砚开了一副方子道:“叫人抓了这副药,煎了吃,就无妨的。”
王夫人急道:“可是什么问题?”
王太医作了个揖道:“公子乃是气急攻心所致,血气一下子调解不当,我开副方子,叫他吃了,疏散疏散就好了。”
王熙凤红着眼,又将王太医拉到黛玉坑边:“快好生看看这个吧,可不好了。”
王夫人见黛玉那般样子,怕宝玉也跟着沾上邪气,面上又不好直说,只能拐着弯回了贾母道:“他自小跟黛玉是极好的,如今我只将宝玉叫人挪回到怡红院处,免得一会子醒了,又该哭了,叫了谁都是不好。”
贾母听了,也觉有理,点了点头道:“去罢,好生看着些。”
紫鹃拿了帕子盖住黛玉的手腕。王太医方才伸出手替黛玉把脉。
“这......”王太医不住摇头。
贾母急道:“可怎么样,你倒是说啊,没来由的急人。”
王太医擦了擦冷汗道:“从姑娘脉象上看,竟是无妨的,这脉象竟也不似先前一般羸弱,原该是好的,怎么会如此?我只能先开副方子,且叫她试试。”
“试试?你且有几分把握?”贾母听言,急道。
王太医摇摇头道:“若今夜能安稳睡下便是无妨的,若不能......”
“会如何?”王熙凤淌着泪急问道。
王太医复又擦了擦冷汗道:“只怕,一世都只能这般模样了。”
“混账东西,什么叫只能这般模样,我这命苦的孩子,要是好不了,叫人拆了你太医院才好。”
王熙凤扶着贾母颤巍的身子,叫人拿了把椅子坐着。
王太医忙开了方子,王熙凤接过方子,交了平儿。快些抓药去。
平儿应声推了出去。只贾母又把黛玉抱在怀中不住的哭。
王熙凤又去看了一回宝玉,安慰了一回王夫人,两人又哭了一回才离去。
贾母见黛玉一直闹腾,怕脱了力。又叫人去煎了一剂安神的药,叫她好生先歇会。
黛玉吃了一剂安神的药,也渐渐睡了去。贾母才略略安了些心道:“你仔细看着点你们姑娘,醒了就去告了我,要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也脱不了什么干系。”说完,又去了趟怡红院。
三春见黛玉睡下了,也都跟紫鹃交代了一番。宝钗哭着眼道:“仔细看着,需要什么尽管找了我去。”大家都伤感了一回才离了去。
紫鹃见众人都走了,又将屋子里的小丫鬟们都支了出去。黛玉才掀了帘子小声道:“可都走了?”
紫鹃点了点头道:“都走了,姑娘也累了吧。”
黛玉舒了口气道:“喝了碗安神汤,可真是有些困意。雪雁呢?”
“我叫了她跟着平儿去拿药去了。”
黛玉点点头道:“我也乏了,趁势睡下,好戏还在后头呢。”
紫鹃遂关了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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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府
北静王一张张的过着手里的美人图。眼神凝重。
冯紫英嘴角微微抽搐着,三日,要画那么多的姑娘,如何能做到。只能将这一张张半残品交了上去,心里正忐忑不安着。
水溶忽将手停了下来,笑道:“紫英兄。”
冯紫英一愣,还不及反应,心里闪过一百种水溶这么称呼自己的缘由。
水溶已将一张美人图递过来道:“这姑娘可是谁?”
冯紫英眼角扫了一眼水溶,玩味道“这是林府的小姐,叫黛玉。最是才貌性情之人,连贾府的正孙女都赶之不及。”又正色道:“其母是贾府老太太的亲女,只是红颜薄命,竟在林姑娘儿时就仙逝了,前些年。林如海也跟着仙逝了,独留林姑娘一人在贾府。听人说贾母对她也是百般疼爱,竟与宝玉是一般的。”
水溶微蹙着眉‘只怕虽有贾母的疼惜,在贾府也必是不幸的,否则又怎会作出如此伤感的诗出来,叫人没来由的跟着心痛。’想着,不觉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冯紫英告了退,正要出去。水溶又将他叫住道:“怎么好好的人,竟叫你画成这般模样?”
冯紫英搓了搓手苦笑着瞥了一眼叫画堆的已不见桌案。看着水溶继续摇着头无奈道:“尽都叫你白学了。”
苏名轩见冯紫英那般,只忍住不笑。
水溶啾了他一眼道:“想来,你近来是太闲了。”又笑着附耳说了几句。
苏名轩的脸渐渐黑紫了一半。这次又是冯紫英扬起一阵嘚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