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前行驶。当天色暗了,胡泫汐和红裳下马车,车夫要去找食物。
“嘿嘿,不用去找了,我提前给你们准备好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一株灌木丛后传来,带着丝丝的笑意。
胡泫汐一捂额头,这熟悉的声音……
那人从灌木丛窜出,手里拎着一只大鹅。脸上扬着阳光的笑容,正是杨宸。
“你……”胡泫汐蹙了蹙眉,“干嘛?”
“哎呦,这不正巧遇见你们嘛!这只大鹅,我一个人吃不了。所以,邀请你们一起。”杨宸眨了眨眼睛,十分自然地忽悠。
“……”胡泫汐无语地嘴角微抽。
“小姐?”红裳和车夫询问地看向胡泫汐。
“既然杨公子如此盛情,那我们也不好拒绝了。”胡泫汐淡淡一笑。
哪有便宜送上门来,还不占的道理呢?
杨宸笑得又灿烂了几分。
车夫上前接过鸭,找个地儿去处理了。杨宸贼兮兮地笑着,走到胡泫汐旁边,热切地说道:“嗨,泫汐姑娘……哦,不不,这太生疏了。要不……”杨宸似是跟胡泫汐说话又似自言自语,微微抬头思索着,“我叫你汐……汐茉……”
呢喃出这个名字,杨宸一愣,眼神放空,丝丝缥缈神色侵染面庞。
“你……”他的声音虽小,但胡泫汐听得真真切切。她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盯着杨宸,潋滟的桃花眼中充满了惊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滔天的震惊吞噬,内心里还有丝丝缕缕期待与惊喜。
“汐茉……”似是感受到她的周身气势猛然变化,杨宸机械地转过头,满眼空洞缥缈,还有一层薄薄的迷茫。与其说是看着胡泫汐,不如说是透过她寻找另一个灵魂。
胡泫汐死死地盯着杨宸。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到,那是一种如同浩瀚星空的缥缈空灵,绝不是这个世界的年轻男子会有的。
况且……胡泫汐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收拢,指骨泛白。汐茉,这个名字只有她的亲近之人才会知道啊!杨宸……到底是谁?!
一阵清风飘过,衣衫微扬。两人互相望着,眼里虽映着对方的身影,但真正看的,却不是对方。
胡泫汐和杨宸的表情都凝在脸上,谁也没动,气氛诡异死寂。
“小姐……杨公子……”红裳帮车夫处理好鸭,便回到这里,撞见了这一幕。
听到红裳的声音,胡泫汐最先反应过来,气势一敛,与之前无异。杨宸可能思绪飘得太远了,缓了一会儿才收了神。
他眨眨眼睛,眼睛一斜,看着胡泫汐。胡泫汐假装没发现,跟红裳说话:“红裳,鸭子弄好了吗?”
“嗯,好了。车夫正烤呢,可香了呢!”红裳对于他们这氛围有些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
“知道了。”胡泫汐挤出一丝笑容。红裳也没在意,因为胡泫汐的笑让人难以分辨,而且平时她也是如此。所以红裳蹦蹦跳跳去看烤鸭了。
待她走后,胡泫汐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转过身,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杨宸。
“走吧,吃烤鸭。”胡泫汐微微垂眸,黑眸似一摊化不开的浓墨,幽深复杂。
“哦。”杨宸应道,大步走到她身边,笑道:“汐茉,走吧!”
胡泫汐眉头一跳,抬眸看着他。杨宸看向她的眼中染着一丝疑惑,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一丝不自然,如之前一样。
“好。”胡泫汐淡笑道。黑眸如墨,淬着复杂的微光。
……
这顿烤鸭吃得倒是愉快,吃完后,胡泫汐允许杨宸留下。这倒是让杨宸受宠若惊。
“怎么,不愿意?”胡泫汐淡淡地瞥了杨宸一眼。
“愿意!”杨宸急忙答道,生怕胡泫汐反悔。这不就代表胡泫汐有很大可能答应帮自己的忙吗?
胡泫汐勾唇一笑。这家伙怎么想的,她心知肚明。这杨宸的忙,她肯定是要帮的。杨宸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她一定要弄明白!
树枝投下的阴影挡住了红裳大半边脸,她神色不明。
……
就这样,加上杨宸,四人向紫烟城进发。
杨宸生性活泼开朗,阳光幽默。这一路上有他的加入,倒也欢声笑语。连胡泫汐都觉得愉快。
通过这一路上的观察,胡泫汐发现,杨宸在自己身边时,自己的心情会很好。那种感觉就像是阳光照耀在心头,所有灰尘都散去。
而且,胡泫汐还发现,自己对杨宸有股从骨子里的亲近感。很奇怪,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放心,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你,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护着你。
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
伴着欢声笑语,马车也离紫烟城越来越近,路边都能看到稀稀疏疏的人烟。
又行驶了一会儿,依稀可见那灰白色的高大城墙。
“小姐,到了。”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响起。
胡泫汐麻利地跳下马车,杨宸和红裳也紧接着下了马车。
灰白色的高大城墙矗立着,想来年头不短了,墙面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岁月痕迹。墙的最高处挂着一个匾,上面是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紫烟城。
城门前来来往往很多人,所以他们看到胡泫汐一行人也没怎么好奇,毕竟紫烟城被称为药都,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走吧,去我家。”车夫把人送到目的地便走了,杨宸对胡泫汐和红裳一扬下巴,一副社会的模样。
“哦。”胡泫汐视而不见,淡漠地点点头。
“哈哈!”杨宸得意洋洋地大笑,眼尾一跳,略带猖狂地说道:“汐茉奥,到了紫烟城,小爷罩着你!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胡泫汐黛眉一扬,似是想到了什么,狡黠的笑意晕染眉眼,戏谑道,“呦,看不出来呀!小宸还是个叱咤紫烟城的小霸王呢!”
“叱咤”这两个字被她故意咬重。听到这话,杨宸更得意了,骄傲地昂起头,沾沾自喜地说道:“那是,也不看小爷是谁?!想当年,我……”
说到这戛然而止,杨宸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接着幽怨地盯着胡泫汐。
“汐茉……”杨宸委屈地嘟囔道。
“咳……正常点。”胡泫汐干咳一声,忍住笑意。
“好。走,去我家。”杨宸一甩秀发,昂首阔步地向前走。
这个活宝……
胡泫汐暗自笑着,拉过红裳跟着杨宸。
……
紫烟城中最繁华的街是柏药街。这里不仅药种齐全,而且几乎天华国的名医都会在这儿留个位。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而且,柏药街是距仙兰河最近的街。
杨家在柏药街最中心的位置,是紫烟城名声最响的医药世家。
且不说杨家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就单看从杨家学成的大夫,拔尖的人才,直接有资格到皇宫进御医馆!最差的,也是各个世家争着抢着要!
所以也没人对于杨家的位置有异议。
……
柏药街,杨府府门口。
杨宸令着胡泫汐和红裳,大跨步走着。
“何人?”府门旁的侍卫见他们走来,出声道。
“本公子回来了。”杨宸瞥了他一眼,道。
“……少爷?!少爷回来了!”侍卫愣了一下,又仔细看看杨宸,睁大双眼惊喜道。
“少爷快进,我去通报家主他们。”侍卫把杨宸他们请进去,便去通报去了。
随着杨宸走到大厅,胡泫汐打量着杨府。
杨府的装饰很古朴,青砖铺地。许是因着是医药世家,杨府中有着若有若无的药的清香。
“宸儿回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衣袖的摩擦声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转身看去,来了一群人,说话的是为首的老太太。她一身暗金色的绣着花纹的长袍,一头银丝用朴素的髻花盘着,手柱龙头拐杖,苍老的脸庞上惊喜地笑着,现着皱纹。
“奶奶!”杨宸行了一礼,高兴地叫道。
“好,好。儿子回来就好。”一旁边的杨母看儿子瘦了,眼眶一红,说道。
“小子壮实不少。”杨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着。
“爹,娘。”看到阔别已久的亲人,杨宸心头热热的,眼睛有些发酸。
一一打过招呼后,杨家众人才收拾好心情,注意到胡泫汐她们。
“宸儿,这两位是……”老夫人问道。
“啊,这是……我心悦之人,胡泫汐。”杨宸回到胡泫汐身边,介绍道。他偷偷瞄了胡泫汐一眼,见她并无异色,才放心继续说,“这是她丫鬟,红裳。”
“诸位好。”胡泫汐面色平静抱拳道。
“哦,泫汐姑娘好。”杨家众人相视一笑,转而笑容满面地对胡泫汐说。
“那个……母亲,我还有事……”杨父见她们这架势,无奈地找了个由头远离这女人间的战争。
“去吧去吧。”老夫人没等他话说完,便摆手说道,连瞥也没瞥他一眼。
杨父干笑一声,与杨宸对视一眼。
杨宸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眼神说道:父亲,您怎么扔下我独自逃跑呢?
杨父心虚地移开视线,儿子,原谅为父的自私吧。我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你?说不定,开口帮你,我都走不了。
杨父在杨宸幽愤的注视中一溜烟儿似的跑路了。
这不靠谱的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