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陆弘深,他是陆天成。”
沈霁月道:“沈清。”
她忽然想起方在酒楼三层中偷听的两个东廷人不知去了何处,沈霁月忙看去,人已不见了踪影。
方才闹事的时候,她记得那两个人也跟着走出屋子看热闹来着。
“抱歉,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得去寻才行,沈霁月直觉从那些人口中会得到些重要的信息。
沈霁月离开后,陆弘深对弟弟道:“听我的,下次若想留我直接对我说一声就好,万万不能再做出这等事了,好么?”
他心疼地看着弟弟脸上的伤,牵住他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陆家如今就剩你我二人,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待这次成事后,我们便离开此地,寻一安乐处过平淡的日子……”
这酒楼的客流量非常多,待沈霁月想要去寻的时候,已见不到人影,问了老鸨,老鸨也说没注意。
她只能顺着街寻找,可也没什么收获。
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到方府,避开下人和打手的视线,方一进门,便被人从后拉扯住身子,沈霁月一惊,下意识地便是一手肘打了过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封成……”沈霁月猛地想起自己给他改了名字,连忙改口,“封欲?你做什么?”
封成谦捂着自己的肚子,被沈霁月这一下打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你走了。”
沈霁月微微蹙眉,见他那委屈的模样,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道:“走了又如何,你又不是半大的孩子,到哪不能生存?”
她坐下身,正欲解开腰带将自己这一身行头换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房中还有个男人。
“你转过去。”
尽管天将夜幕,屋中昏暗,就算让封成谦睁眼睛看他也看不出什么,但沈霁月毕竟是女子,在男人面前换衣服自然心中不适。
封成谦却不听,顾自走了过来。沈霁月本来就因为跟丢了那两个东廷人心里不舒坦,见这家伙也不听话了,火气便有些上头。
“怎么,我换身衣服你也要看是不是?”
“沈清。”
他缓慢地蹲了下来,如此却比沈霁月低矮了半个头,他微微仰头,深邃的眸中倒映了黄昏后的霞光,他的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我既然信了你,便是将命数都倾覆于你,你若无声离去,便是抛弃了我,我会难过。”
沈霁月微怔,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仿佛一只刚出生就被丢下的幼崽,从生下来就没有爹娘的庇护,孤独弱小又无助地向她发送求救的信号。
他的目光就像两根玄铁做的钉子,将她牢牢地钉在案板上,她心中竟涌出几分愧疚来。
自己平白将他丢在此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过了一会,沈霁月才反应过来,她又不是真的走了,只是出去探查一些事情。
再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仅仅是敌人,又不是真的血浓于水的姐弟,她没把他直接押回东廷京都受审,还放任他逍遥自在几日已经是对他的大恩大德了,她有什么可愧疚的!
沈霁月皱眉,怪不得这家伙会招惹那么多桃花,如此样貌,如此神情,连她都险些上了当,更别说那些没经过世事的女子!
沈霁月将他推开,却还是耐心解释,“我没走,不过是出去了一趟。”
结果忘了他右肩有伤,又听他一声闷哼,沈霁月这次是真的内疚了,忙上前去看,“没事吧?”
却被封成谦一把握住手腕,“走也要带上我。”
他眼中尽是坚决,那一瞬间沈霁月还以为他找回了记忆。
这般神情,同那尚是玄机阁大师兄的封成谦一模一样。
“沈清,答应我。”
他大有沈霁月不答应他就不放手的架势,沈霁月懒得和他计较,只想赶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便道:“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
看着乖乖转过身去的封成谦的背影,沈霁月边脱衣服边叹了口气。
她也是倒霉,怎就遇上失忆了的封成谦?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真不知道这家伙恢复记忆后若是想起来自己这般蠢的模样,该是何表情?
他那么傲气的人,怕是要投河自尽了吧?
脑中平白闪出曾在宫中的日子。
少年时代的封成谦怎用一个“狂”字可以形容?
桀骜不驯,御星而行。
他人都是坐车驾马路上走,他单手抓住飞鹰玄骑御星的爪子,浪荡地穿梭于城中层层排列的红白宫闱之间。
“沈清!”
小沈霁月正在花园里捂着耳朵背书,一听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便不想理会,可封成谦却不依不饶的像只鸟一样在头顶叽叽喳喳,她什么都背不进去,脑中只有那烦人的声音。
“沈清、沈清!”
她将书往坛子上一丢,站起身仰头喊道:“封成谦!你有能耐下来,小心让我抓住,我的拳头可不饶人!”
封成谦大笑,“就你那小粉拳头,砸在我身上还不是给我挠痒痒?”
沈霁月生气,“你还不是仗着有御星欺负人,你真有本事就下来!”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封成谦笑道:“要不你上来。”
沈霁月咬唇,扭头就走进屋。
缓缓落在院中的树枝上,封成谦望着那大敞的门,里面的情景却看不清楚。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寻思着,难道自己真把这小祖宗给惹生气了?
没一会儿,便见小沈霁月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却多了一把弓箭,背上多了一只箭篓。
封成谦一惊,摇摇晃晃站起来。
“哇,你要杀人么!快把那东西收起来,会死人的!”
沈霁月不理会他的大喊大叫,从背后抓出一只箭,利索地夹在两指间,拉动弓弦。
小沈霁月双眸凌厉,眼中焦点牢牢对准她的目标——封成谦的御星。
封成谦惊慌地重启御星,御星却不知怎么,一动不动,连半点反应都不给他。
他还蹲在树上摆弄,沈霁月松开手,就见那只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一声闷响,插在足有手臂粗的树枝上。
封成谦一愣,捧腹嘲笑道:“你这箭术还有待进步啊,不过比你背书什么的厉害多了!”
沈霁月鼓着嘴巴,气的想要跺脚,就听几声细碎的咔擦声,那树枝不堪封成谦重负,缓缓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