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略略沉吟,陶冶情操?不要人代办?否则就是隔衣挠痒?女人可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挥手喝退帐内众侍女,眸光落与手中的包裹,似在沉思,许久,玉指挑开包裹的黑布,叠得四四方方的书本映入眼帘,随手逮起一本封面写有“诗经”的蓝皮书,呢喃道:“难道本王会错了意?还是别有洞天?”
揭开封面,本是阴晴不定的脸顿时霞光流转,笑容和煦如春水荡漾,比之帐内的夜明珠多三分华彩,“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女人,想的便是周到,本王还真没选错人啊。”如玉碎之音划破静寂,却惊得帐外的守卫大冬天的依旧冷汗涟涟,战战兢兢,想想那被打成猪头的可怜孩子,回忆回忆某夜被吊房梁的副将,思思被埋进土只露出脑袋的某将军……总之,只要王爷无聊了便在夜晚狂吼乱叫,这便是要“行动”的征兆,不由暗暗对着星空祈祷。
暮色沉沉,帐内熏香袅袅,好似那无形的手安抚着寂寞的人,催人入睡,但某人心情却格外好,身子向后一仰,倚入软榻,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翻着手中的《诗经》,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喷血的撩人图画,寥寥几笔,却把男女主人公勾勒的淋漓精致,撩拨的子然心头荡漾,手腕一转,“诗经”已被甩至屏风后头,两手揉按着太阳穴,平复着心头的悸动,冷哼一声,嘀咕开来:“这时候看这东西注定失眠,你这个死女人,果然没按什么好心,等本王回去定饶不了你,每天送人让你欺负,竟然还虐待本王,真是……哎……没良心,没天理。”
明月如霜,卸下银纱斑驳,使得冬日的冷意又添了几分,子然不见偌大的王府便显得暗沉很多,下人早早回去休息,无眠之夜,披上那狐裘大衣,感受那丝沁凉,不知不觉幻想着子然看到那些本书的场景,定是欢喜过后骂骂咧咧,他作为丈夫应该还算合格,至少每日一两次派人回家‘慰问’自己一番,虽然方式不见得好,却至少他惦记着自己,至少他把自己摆在心上。
冷风习习,提着一壶梅花酿,白衣飘然,一个旋转,凌空而起卧坐在最高的树干上,屏息静气时偶尔能感知到几丈内夜影的气息,不由高亢呐喊:“来来来,暗藏秀华,幕后冬抱万松,几许虚苦劳神,不如陪本王妃酣饮欢畅一番……”余音袅袅,归于寂静,而后只是片片枯叶渺渺落地音。
待莫椟完全放弃之时,白影翻飞,云雾轻扬,落与身侧的另一枝头,月光下那琉璃的黑眸眸被映衬的更如那一汪天池水泉,略带湖蓝之色,不染尘世污垢繁琐,衣袖一卷,一捞,掏走了莫椟手中的酒坛,奸计得逞,“嘿嘿,还是本少好吧,一个夜影等于一根木头,一群夜影就是一捆木头,一点都不好玩,别说你,便是与他们熟识六七年的我都唤不动他们,他们眼里就有那只该死的臭王八精。”说到后头却有点咬牙切齿。
莫椟双眸落入空无一物的手掌,宛然一笑,略带沧桑,此夜乃是母妃的忌日,只是远在玥国无法在坟头亲自奉上金香,“和清可有父母?你父亲是不是也如你这般女相男身啊。”
未想到莫椟这么一问,本是欢饮着梅花酿的和清愕然,嘴角还残留着透明的液体,眼珠子咕噜一溜,“不知道,待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然后就遇到了本少的师傅,再然后跟他去了很大的宫殿习武练剑,但就是学的不好,师傅就提着很粗很粗的木棍追着我屁股打,所以啊我什么都学的不好,就是轻功好,到了后来便是师傅也追不上我了,呵呵。”虽说武艺粗略,但在四国之内随便一站依旧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铃铛似的笑声感染了莫椟,清澈无尘的笑声洗涤消逝了其内心残留的阴郁,畅笑道:“哈哈,和清,果然是你的风格……”
“不过我最喜欢师叔,他做好吃的可是一流,鼻子比狗才灵,只要有好吃的千里之外都能寻得,他经常下山去皇宫御膳房偷吃,而且从没被逮到过呢。”一提到吃的,和清便雀跃起来,眼波闪烁,看来他对他那个所谓的师叔很有好感吧。
“呵呵,这倒让想起在本王妃九岁那年遇到的一个顽童,小小年纪特嘴馋,在莫宫的时候常来本王妃的寝宫取食,本王妃的东西可是那么好拿的,偶尔下些泻药,偶尔加些痒痒散,你猜怎么的,他就是宁愿痒死拉死,明知道有毒还是往嘴里塞,说起来本王妃的功夫还是他教的呢,还得称他一声师傅,后来我那的东西吃腻了,便失踪不见,算起来他现在也该十五六岁了吧。”莫椟忆起往昔莫宫的生活,他是自己在最悲催的生命的一许意外和惊艳,不知道她此生与那个小师傅是否还能相见。看着如玉般的侧脸却有着堪比女子的妩媚,竟有些恍惚,嘴角一扬,带着一抹玩味:“秦安王不知何时回秦安国呢?”
添着酒壶边缘的滴滴纯酿的丁香小舌一顿,眼眸中的碧蓝更显深了三分,略带恼怒道:“好你个臭女人,怎跟子然那死王八一个德行就知道欺……欺负本少,本少……本少的事不要你们管……”没了往日的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之舌枪。
莫椟贼贼一笑,“如若是本王妃看中的人敢不从我,我就先把他弄晕再说,然后嘛……嘿嘿……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这方法本王妃一般不外传,看在我们都身着素衣且都那么好看的份上就传授给你啦……”
一口酒呛得呼天抢地,咳嗽之音给这寂静之夜添了几分活力,屏息冥听,还能听到黑夜中黑影的叹息声,和清呼了几口气,舒服了不少,瞥眼望去,那女人斜靠树干,姿势极其不雅,两条腿还荡漾在空气中,数落道:“你说你从头到脚哪里像女人了?不像也就罢了,识相点安分点,瞧瞧你说的话,还霸王硬上弓这等话都说得出口,不行,我得稍封信给子然那王八蛋,让他好好管管他的王妃,否则能拿得出去见人的啊,也只有那只王八精才要了你这种女人,还好他下手快,否则嫁给苡陌,那就是一朵狗尾巴花插在天台池里,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莫椟嘴角一勾,笑容慢慢敛去,抬手清扫眉头,“找死……”两字还未从齿间蹦出,拈起树叶三片,手腕一个起势,巧力而发,顿时幻化成锋利暗器,直逼和清捧着酒坛的白皙修长手指而去,打中便是入骨三分,皮开肉绽。
和清轻功极佳躲开暗器乃是轻而易举,只是被子然玉笛玉扇之内的小玩意丢惯了的缘故,习惯性的伸出空暇的手指相迎而上,待看清楚,拂袖一甩,虽是惊险躲过,但白衫上仍留下三条被利器割破的口子,一个旋转,白鹤张弛,凌波踏水离莫椟三四丈远的平地之上才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抖了抖袍子,仰头朝莫椟喝道:“哇,你这个女人果然危险,爷爷我惹不起,但躲的起。你赔本少衣服钱。”
莫椟依旧悠闲挂于枝头,缎发随意散开如莲花盛开般后垂落在树干或随风飘然,好似那月光下的精灵仙子,素洁中带着三分慵懒率真,其嘴角微微一斜,漆黑的眼眸在眼光下更显夺目,略带引诱的话语飘飘随风而下,“听说玥影城中能称得上上等佳酿的当属青梅酒,要说那青梅酒最好就要数宫家的‘清秋醉月’,世代相传以有数百年,每年只产十八坛,其中十一坛进贡皇室供年庆所用,留三坛自享外,其余皆赠送达官好友,世人皆以得此酒为傲,却也易招雅人前往自乐一番,不知和清可否愿意与本王妃做回醉酒之友。”
本是为莫椟暗中伤人耿耿于怀,但美酒当前,化敌为友又有何不可,吞了吞口水,手中的酒坛落地,化作斑斑脆音,做偷酒贼就是贼,还自称雅人,果然和那虚伪王八精有的一拼,朱唇微启:“明月如霜,花好月圆,正是做贼的好时机……女将军请……”
此时乃是‘清秋醉月’入贡时节,宫家格外小心,巡视之人比之往日增了几番,不经意间两道白影乘夜飘然而出,白雾闪过,黑影突显,如梦如幻,却瞬间即逝,护院定是以为闪了眼也未警觉。此番两人亦是畅快,只是可怜了身后的六名夜影,本是被子然指派暗中保护王妃安全,哪知这王妃竟大半夜与和清公子偷酒喝,在宫家偷喝了几坛贡酒不够,硬要把贡酒全数带走以供日后细细品味,两人两只手怎够,便争论开来,护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被发现恐难办,况且这两人做贼也不蒙个脸穿个黑衣什么的,被发现便是毁了自家王爷,无奈之下只得现身,人手两坛‘清秋醉月’,催促这酒醉半酣的两人撤退,此生虽杀戮无数,却也未做过鸡鸣狗盗之事,此番还做了帮凶,要是被其他暗影知道,定笑弯了腰,面面相觑,皆是哀怨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