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昱无奈道:“你怎么不讲道理?明明你没有算对,现在又说不算,真是……”
方琰把头一扬,哼道:“真是什么?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是吧?我就是女人,难道你打……打……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方琰耍起赖来,宁昱丝毫没有办法,总不可能真的打她一顿吧?看了看方小姐曼妙的身姿,心想,我倒是想有机会天天打你的屁股,可是你这妞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以后怕也是难了。
人和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有的人一见面就相谈甚欢,有的人见过一次就老死不相往来,都是第一印象在作怪。
印象不好,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扭转。比如张安宜和宁昱,宁昱对他第一印象不好,张安宜就费了不少工夫才让宁昱改观。
方琰得理不饶人,一直跟我死磕。惹毛了她,也不好和太守融洽相处。这种杠精般的女人就是欠收拾,一次把她整怕了,她就会学乖的。说不定还要仰慕我的才学……
这小妞肯定没懂装懂,脑子又好用,给你出个数目大点的题目,我看你用穷举法举到什么时候。
宁昱脑子里那个头生尖角,尾带倒刺,满口獠牙的小人跳了出来,嘿嘿奸笑。
“那好吧,我再出一题,你要是能做得出来,我便学上三声狗叫,若是你做不出来,以后就不要为难我。”
这次宁昱学乖了,不提贴告示,只说学狗叫。这小娘们万一要是听懂了,却故意说不懂,轻轻松松解了下来,我岂不是要遭殃。万一输了叫上三声又不会少块肉。
“不行,要学十声。”方琰嘴上不依不饶。
不过她也是顺水推舟,想着刚刚自己是有些过份了,其实就只是要让他服软,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谁知道这人在算数上这么厉害,他这方法闻所未闻,刚刚那道题又出得非常之难,耗费了不少心力。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百鸡千鸡问题了,那解法晦涩难懂,天知道他是怎么解的。
宁昱笑道:“成交。你且听好了,我又要出题了喔。”
方琰咬牙道:“快出!”
“有五只猴子,分一堆桃,怎么却分不匀,就先睡觉准备第二天分。夜里猴子想着桃子都睡不着。于是有一只猴子爬起来,悄悄把桃分成五等分,发现刚好多了一只桃,吃掉,带着自己那分就走了;第一只走后,第二只猴又爬起来,把桃也分成五等分,也刚好多了一只桃,于是也吃掉,带着其中的一分就走了。第三四五只猴子也是如此办理,都是多了一只桃吃掉。问最初有几个桃,最后又剩下多少?每只猴拿了几个桃?”
听起来复杂之极,这人怎么出这种绕口的问题?她心中很是不悦,道:“你这人怎么出些稀奇古怪的题。这猴子分桃的题你也想得出来。”
“你要是不做,我就当赌约取消,反正你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要让这妞服软,必须让她知难而退。请将不如激将,等她真做不出来的时候就不会在这问题上和我纠缠了。
方琰果然中计,怒道:“我怎会做不出来,先前不是做出来了吗?做就做!”她到桌上拿了纸笔,便开始写写画画。
宁昱也不管她,把方管家带来的手稿看了一遍。
方管家只带了一本《算数》手稿,并没有《格物》。这本书字迹娟秀,想必是方琰的“大作”。宁昱一看,不住地吐槽:
言语晦涩,让人难以理解。差评!
知识面粗浅。差评!
算法抽象。差评!
前后关系不清晰,显得零乱。差评!
大大地差评!然后没等看完,就把这书扔到一旁去。
以宁昱前世受过的教育来说,自是觉得简单,但在这时代已经是极致了。他自得地想:这世界的数学果然是差劲,连初中的水平都达不到。老子是谁?这时代的第一才子!方琰啊方琰,你算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旁边的方琰摆了几张纸,全都用笔涂得漆黑一片,面前一张却未曾下笔,脸上秀眉紧锁,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正苦苦思索。
宁昱心中暗笑,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弄明白,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小妞,不要来惹哥,哥会生气。哥一生气,你就要遭殃。
然后他走到桌边继续写那两本书稿。被方琰一激,他又有了些思路,急忙写下来免得忘了,哪管方琰准不准许他写。
方琰倒是看得真切,不过她此时连题目都做不出来,哪还管得宁昱写不写手稿了。
两人都忙着各自的事,过了半天,琴操推门进来道:“公子,外间有好多仕子前来,说是要拜见你。”
宁昱摆摆手道:“让他们多等一会,我这里有尊大神,还没有做出题来。”
说罢朝方琰努了一下嘴。琴操顺眼看去,见方琰满面愁容,那白纸上写了几十个数,由几十开始,数字逐渐增大,最后一行竟然都到了七八百之多。
琴操心中更是震惊:公子竟然连算学无双的方琰都难倒了?
宁昱心道:这小娘们算得到是快。不过这么算的话,越到后面计算量越大,等你算到一千多的时候就知道这方法大错特错。
方琰又算了一会,宁昱提醒道:“此题的答案,数目极大,用穷举之法是不对的。你这么算,恐怕三天也算不完。不若我提醒你一下,桃子总数在三千多……”
方琰一听便道:“谁要你提醒?我自己会算。”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手却不由自主地写了三千在纸上,然后埋头又算了一会,突地泄气,把笔一丢:“我累了,要歇息一会。”
本来卯足了劲要把这道题做出来,但是耗费心力太多,头晕眼花。小姐脾气一上来,也不想做了。反正做不出来宁昱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至于父亲有意许婚这事,已然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方琰站起来东张西望,此时她心虚得很,脸上如同火烧一样,燥热得慌。人一心虚慌神,便会想办法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放在自己身上。
“你写的什么?算术,格物。你打算自己写手稿?不是说,说……咦,这是什么,师说,嗯,这字是谁写的,真漂亮。”
方琰本来是要说“不是说不许你算术和格物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宁昱已经难住了她,自然是有写手稿的资格。
宁昱心道:老子写的字漂不漂亮还要你说?再说你这妞明知故问!刚刚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写。肯定是放弃了,想转移老子的注意力……眼都没抬地回答道:“我写的。”
“你又撒谎。”
宁昱懒得跟她顶嘴,这女人明显是杠精转世,总喜欢抬杠,而且越抬越有劲,于是在纸上写了“师说”两个字,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方琰彻底哑火了,转头又看见琴操,道:“咦,想必就是金陵两大奇女之一的琴姐姐了。”
琴操投奔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方琰自然是知道的。然后两人便聊起天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最后小玉也加入进来,丝毫不管那道做不出来的题目。
琴操和小玉的心思就是为方琰这个太守千金化解尴尬,宁昱哪会看不出来?看着这三个女人如同几千只鸭子般叽叽嗡嗡地,摇了摇头。又想着怎么应付外面的人,然后写了几道题目,拿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