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拾生闻言,黑漆漆的眼中掠过一丝愠怒,握紧了双拳,随即被压了下来。
覃自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伸手要去解开系在腰间的香囊,却扯了扯拽不下来。
她还真不信邪,使出吃奶的劲儿生拉硬拽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仔细一看,毒莲花这厮还给她下了法,解开了绳子还是凭空挂在腰间,摘不下来。
晏拾生欲言又止,见她看过来又别过头,冷漠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捉妖师四海为家,浪迹天涯,风餐露宿,天地为被。你我之间不是同路人,还是就此别过的好。覃小姐就此抽身为好,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从此山高水长,各自安好。”
“等等!”覃自惜回过味来了,“你千方百计地为难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远离你?”
哈!她心底可算是燃起了这么些日子来的喜悦感。
她的出现是主角团的蝴蝶效应,应该和覃空青誓死纠缠的,可却偏偏与他纠缠不清,更为熟悉。
不但是搅乱了三人之间微妙的平衡,扰乱了覃空青,也吹动了这一朵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毒莲花。
于是毒莲花乱了,烦了,焦躁了,不安了。因为他对她有了感情,无论是哪一方面的,至少是能够令他乱了心的感情。他大抵是发现了,又不愿意承认,所以想要把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这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吓唬她一番,让她吃一点小苦头,知难而退。这要是换个正常的大家闺秀,还不得掩面而奔,心理素质差点的还不得吓出个心理阴影,失心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就算是死了那么多回的她,也被吓得够呛。
得出结论后,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晏拾生。
呵,感情是因为这人怂了!
“我偏不!”覃自惜高傲地扬起眉梢,“晏无沐,你给我听着!我不但会跟你们到长安,还会跟你们到最后!指不定,我还会送你进坟墓呢!”
老娘还会在Boss战中保下你的小命,感恩谢德吧!智障!
“你为何如此执着?”他有些不解。
她怒目而视,“晏无沐!你不把别人的真心实意当成居心鬼测,碾碎了喂狗吃!你会死是吧?!”
“真心?哪儿来的真心?这天底下若是真有,便少了多少鬼怪。”他微微一怔,随即轻蔑地笑了笑。
她指着他鼻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最终恼怒地一甩袖,“你现在就在践踏我对你心意!”
“呵,卿卿还是在路上保住小命再说吧。”晏拾生挑眉嘲讽,转身离去。
覃自惜在他身后对他张牙舞爪,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见着对方真面目了,就只看谁能降得了谁。
“晏无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下唱征服!叫爸爸!”覃自惜趾高气扬地喊道。
晏拾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当她又发病烧坏了脑子,在那边胡言乱语。
……
“皇兄!”长相端丽的少女从梦魇中惊醒,一阵心慌意乱,唇干舌燥。
坐在一旁看书的余寒闻言,惊坐而起,连忙跑到小妹床榻旁,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红莲,莫怕莫怕,皇兄在这儿呢。”
“皇兄,我还是想不起来……母后她……”红莲惊惶地拽紧了他的衣袖。
余寒蹲下身捡起她掉落在绒毯里的铃铛,把雕刻着精细罂粟花的暗红色暖玉铃铛,又系在她的手腕上。
红莲手腕上赤红色的火焰胎记愈发妖艳,指尖窜出一簇火苗,却被余寒指尖水蓝色的水给熄灭。
他郑重其事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母后闭关疗伤,她的旧疾早就困扰她多年,我们若贸然打搅,很容易走火入魔。我已经叫晏家人来为你解忧,择日便到。”
“在此之前,即使噩梦缠身,也要带着这个铃铛,它是护身符。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要动用你的控火之力,切记。”他握紧了她的手腕,隔着那个暗红色的暖玉铃铛。
“嗯……”红莲心有余悸地拽紧了铃铛,缩在一母同胞的兄长怀里,心中默默祈祷所谓高人尽快赶来。
……
“帝姬,小字红莲。以小字为名号,因此又名号红莲,封号永安。权策帝与兰妃之爱女,八公子之胞妹。前不久权策帝驾崩,兰妃为太后,八公子继位为余寒帝。红莲帝姬原本封号柔福,在余寒帝登基后改封号为永安……”覃自惜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了那么点原文里的东西。
提到原本的封号是柔福,覃自惜不由自主想到了宋朝那位悲惨得不行的帝姬,不由有点窘迫。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她还是前朝以来唯一一个十七不织布而后习武的明珠,巾帼不让须眉,奉旨挂帅平定数次战乱。因为是半仙儿,天生控火之力,样貌端正妩媚,腕上有一个烈焰胎记。”
这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将这位永安帝姬,和那位柔福帝姬区分开来。
晏拾生嗤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是个人都知道。”
“你!”覃自惜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拜他所赐,转念一想,她又软糯糯地转向了晏殊,“姐姐你看他呀~”
晏拾生也不甘示弱,无辜脸地喊着:“阿姊~”
晏殊这下不能装聋作哑了,两个人一个喊姐姐,一个喊阿姊,她做出一副长姐为母的姿态,抽起桌案上的折扇,往两人头上一人一扇子拍下去。
覃自惜哪儿能看不出晏殊有意偏袒,明显砸自己的时候轻了不少,得意洋洋地朝着晏拾生挤眉弄眼。
也不枉费她一番心思,有意在晏殊面前耍宝卖乖,可算将晏殊的疼爱分一杯羹。
连她都忍不住惊叹晏殊的宽宏大量,明知道她“喜欢”覃空青,却还是能在她的调解下心无芥蒂地把她当作幺妹看待。
“拾生,尚香不过是家中闺秀,又没有眼线,你又何苦为难她?”晏殊的话里话外都夹杂了点责怪。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弟弟,一碗水总得端平了,两边都得考虑到。
晏殊转头又想去训斥覃自惜两句,见她嘴角清风明月,眼中星辰大海,令星河也有迹可循的眼眸,便又软下心肠,吞回了责怪的话。
她其实也有些头疼,她从未见过晏拾生这般幼稚,去这么过分地捉弄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打着探听消息的借口,整日里拎着覃自惜往外跑,走到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人潮里,把人一甩便自己回来了。独留覃自惜一个路痴,在集市上苦苦等待。
到了日下梢头,人约黄昏后,他才肯慢悠悠地出发,去把人接回来。这事儿搁谁谁能不气,偏生小姑娘脾气温驯,又好哄,晏拾生每每给她买点糖葫芦或是糕点,便又哄得她回心转意。
这一来二去的,覃空青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覃自惜又绝口不提,自然发现不了此事,不然怕是早来替幺妹出头了。
这弟弟造的孽,连晏殊都看不下去,常常去把覃自惜给拎回来。生怕她记恨上晏拾生,还小心翼翼地打探,结果小姑娘只是笑眯眯地摇摇头。
这脾性,这胸襟,连晏殊这捉妖捉得早已铁石心肠的家主,也颇多不忍,心中生愧。
奈何晏拾生屡教不改,阳奉阴违。嘴上应得好端端的,下回还是照翻不误。晏殊气得跳脚,但也不能对自己弟弟下什么狠手。覃自惜又不知为何护着他,晏殊也顶多骂两句解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