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抿了抿唇，姑娘是楼妈妈一年前领回来的，没有任何记忆，书衡这个名字还是妈妈按照楼里姐妹的顺序排的。
烟烟的长相并不差，小巧的圆脸白皙的皮肤，楼内的不少客人也想着要对她动手动脚。
可她虽是青楼里长大的，却不想走楼内姑娘的路子，楼妈妈也怕她这性子惹祸，正好碰上书衡缺了一个贴身丫鬟，便把她支使到这来了。
烟烟永远都忘不了初见姑娘时的震撼，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淡淡的，清冷的，透过来的目光甚至让她感到了一丝自行惭秽，即使姑娘当时穿的是一身男装。
“姑娘，七爷是奔着娶你为正妃去的，比起那些空爱慕你美貌的男人可好多了，”烟烟咬了咬唇，“这次伺候了五爷，那就真的是斩断了一切可能了！”
姑娘生的再美，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虽是清倌，在这些个贵人眼里也只是个乐子罢了，可七爷不一样，烟烟打小住在楼里，迷恋还是心慕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七爷的眼光是那么的纯粹，一心一意的只有姑娘的存在。
“这有什么不好吗？”
烟烟忽的感觉有些冷，因为她发现姑娘真的不觉得见客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甚至她都不觉着支女的身份有什么。
怎么会……怎么能……这样呢。
烟烟出了房。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楼妈妈从楼梯口上来，险些撞到烟烟身上。
书衡略点了点头。
楼妈妈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有着和老鸨身份极为不搭的一张素净脸，又有着一口和素净脸极不相称的甜腻嗓子。
反手关上了门，楼妈妈拉着一把凳子坐在书衡对面。
“书衡啊……这，你也知道妈妈的……妈妈这虽然开的是下作生意，可这楼里的姑娘也大多都是愿意的……”说到这楼妈妈也有些恍神，
“唉……也都是一些苦命的女人……”
书衡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搭话。
楼妈妈攥了把手心，还是道：“你也知道我们这身份，生死也就是那些贵人一句话，妈妈我虽然有些门路，可跟顶上那一位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七爷如今虽然是对你情深义重，可历来哪个王朝，也断没有咱们这的姑娘嫁到皇室的！”
楼妈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
“至多不过做妾，可这妾又哪是那般好做的？更何况是你这般容貌？哪个大妇能够容得下你？到时候一杯毒酒下去，再报个暴病而亡。”
“人死如灯灭。”
见书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楼妈妈叹了口气，“你这容貌，到底也不是好事……”说着径直出了门。
书衡摇了摇茶杯，杯内淡绿色的茶顺着杯身流入青石板内。
其实楼妈妈何尝是来说服她的呢？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啊……
……
……
……
倚风楼门口。
“啊哟大人您来了！樱桃！快给大人倒杯茶！”楼妈妈画了个浓妆，搭上这甜腻的嗓音倒十分符合这青楼老鸨的身份。
高个侍卫长从容不迫的接过了茶，“你们这，安排好了？”
楼妈妈道：“大人这话可就是您的不对了啊！我们倚风楼哪敢跟你们爷作对啊，奴家可还想要这条小命呢！”
侍卫长的眼神在楼妈妈的身材处扫了几眼，“谅你也不敢。”
楼妈妈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示意，拿着帕子掩唇轻笑了一下，心里却暗啐了一口，狗东西想睡老娘！还不给钱！
面上却还是跟对方来了个你侬我侬。
侍卫长回了个“识趣”的眼神，想着这会子功夫爷应该已经去了那位仙子的屋里，他也不由得有些放松。
眼光又扫了楼妈妈几眼，侍卫长倒是真不明白自己这位爷和七爷是中了什么邪，那位书衡姑娘他也见过一面，美则美矣，却少了那股子媚，有什么滋味可言？哪像楼琴这老娘们，虽则伺候了不少人，但胜就胜在这一点啊！
他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口味，而他这辈子顶天也还是伺候人的命？
倚风楼二楼。
不太大的房间内整片铺满了兽皮毯子，内室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浴桶，袅袅的冒着热气，里头传来悦耳的琴音。
黑衣绣金丝边男子拿起玉箸，夹起一块牛肉，轻嚼了一下，随后——吐了出来。
五皇子唐烨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让姑娘见笑了，这牛肉味道实在不佳，在有条件的时候本皇子也不想委屈自己，姑娘应当不会介意的吧？”
书衡着淡绿色衣裙，脸上依旧不施粉黛，只头上换了一枚玉簪子，听到对面桌男子的话也没有回应。
唐烨爽朗大笑，“先退下吧。”
弹琴的女子走了出去。
一时间室内沉默了下来。
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唐烨站起身，他身量较寻常男子高了不少，踱步走到书衡身前，极具压迫性。
“本皇子曾想着把我那好七弟迷的神魂颠倒的该是什么样的女子，结果今日一见，书衡姑娘生的果然是极美，这仙子的名号名不虚传啊！”
书衡微蹙了蹙眉，站起身，退后两步，足以与唐烨平视。
唐烨大笑，这女人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更不喜欢仰着头和他说话——虽然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唐烨忽的就生了几分心思，他退回原位，“书衡姑娘，你可知我那把你当心尖子的好七弟，基本上没有可能把你收回府里？”
书衡不言，唐烨自顾自的说下去，“本皇子的二哥，也就是太子，他的嫡亲弟弟便是老七，如果说我那父皇最寄予厚望的是太子，那么他最宠爱的便是老七，这也是老七放下话要了你后美人敢再来找你的原因。”
“不过，”唐烨恶劣一笑，“人生怎么能这么一帆风顺呢是吧？我那好七弟顺遂一生，人没有挫折——怎么成长呢？”
唐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概括来说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私生子小可怜希望获得父母“承认”转而对付自己“好兄弟”的故事。
书衡……有些烦了。
“我去沐浴。”
唐烨一愣，随即大笑。
这个女人，有意思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