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村的黑夜,死寂一片,三个异乡客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中,秦惋枝从包中拿出了一包土木灰,找到了一处略微光亮的场所,往空中洒去,只见草木灰形成了弧形,往东南方向飘去。据说这是用橡木烧制而成的灰烬,但凡有邪灵在此,便会与它相吸。
我们小心翼翼的朝着东南方走去,路灯越来越暗,因为徐浩的存在,精神上多少壮了壮胆,不至于露怯,他对于草木灰能指明方向的套路,戏谑说这是秦惋枝的老把戏,可以上春晚表演魔术了。
我沉默不语,跟着秦惋枝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未知靠近。草木灰慢慢的开始消散,空气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就连此时的徐浩都停止了他的无聊玩笑,气氛诡异的只剩下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响。
突然,草木灰落了下来,在一户残破不堪的老房子门前,秦惋枝拿出了符咒,在我和徐浩的额头处来回擦拭,嘴里念着一串咒语。
徐浩轻轻的敲了门,无人响应,试着推门而进,那年久失修的木门,看似可轻松破门而入,实则却坚硬无比,好似门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碍着。
忽然门微微咧开一个门缝,缝中夹杂着一双深邃而又阴森的眼睛。
“你们是谁?”
门缝中的人警惕的问道。
秦惋枝把徐浩拉到了后头,上前,直接将门推开。
那人还来不及阻挡,就被我们三个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陋,除了昏暗的灯光并无异处,秦惋枝开始四处搜索,那人机警的阻拦着。
此人个头在一米六八左右,黑瘦的身材,小小的脑袋上镶嵌着两颗贼溜溜的眼睛,如果说面由心生,那么他大概是最好的写照。
秦惋枝不顾阻拦,挨个房间的寻找,徐浩虽然不信这套,但是还是帮着她,拉着这个黑矮子。
“我不认识你们,给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他怒吼着,徐浩高大的身材,对付他易如反掌。
“你自己干的缺德事,警察是拿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秦惋枝蔑视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黑矮子从暴怒的脸色转为铁青。
后院的仓库,被大大的铁链锁起来,没有钥匙怕是砸不开的,秦惋枝笃定祭坛就在仓库里面。
我们焦急的返回屋内寻找钥匙,黑矮子还在那做着无用的挣扎,质问钥匙无果,时间紧迫,只能在他的卧室翻箱倒柜,一无所获。
红圈刚被破坏,那么在我们敲门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在做法,匆匆的来开门,钥匙此时应该就在身上,不在别处,我命徐浩,搜身,黑矮子挣扎的更厉害,无奈徐浩就像老鹰,他如小鸡一般,钥匙果然在他衣服口袋的夹层里。
仓库的锁被打开,厚重的铁门里藏着些什么,想必秦惋枝此刻的心情是忐忑的,我们在黑暗中,借助着手机的闪光灯寻找着屋内的光源开关,一股死老鼠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在仓库的右侧打开了灯。
只见一张老旧的红木桌上,供奉着一尊神灵,绿色的面庞,怒视的双眼,身体呈现张牙舞爪的状态,符咒散乱的在桌上摆放着,香的灰烬以特定的形状散落着,脏乱的地上有血迹,还有一些动物的皮毛,我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声。
秦惋枝摇了摇头。
“这人是真不顾后代子孙的性命,如此恶毒的死祭,他也做得出来。”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浩担心我们在仓库出事,押着黑矮子便过来了。
“给我滚开,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坏我好事。”
他红着眼,龇牙咧嘴的说道。
“那些无辜的生命与你就有仇了?你丧心病狂的残害着,连自己的子嗣后代都不放过,像你这种人,本来就不配活在世上。”
秦惋枝指着他鼻子,怒骂。
黑矮子试图挣脱徐浩的手掌,与秦惋枝决一高下。
“阿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这么多人陪葬。”
我瞪着黑矮子,咬牙切齿。
秦惋枝娓娓道来,原来这是一个十分恶毒的法术,一般做法的人,生命都是所剩无几的人,他所供奉的神灵叫索命灵,顾名思义,你供奉了他,每天用动物的血沐浴,他会在所供奉的区域划分范围,索取人命,为你添福添寿,但是这世间什么都是守恒的,人命也不例外,而且置换注定死亡的生命,代价更为惨痛,一条人命就只能获取一两年的限期,而他的子孙则要为他索取过的人命承担这个代价,正常情况下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这样的法术不是极其自私自利的人是无法下定决心施法的,不仅可怕,还会连累后代。
听完我背脊发凉,徐浩则目瞪口呆。
“有什么办法阻止吗,快点让这个法术停下来。”
我拉着秦惋枝的手,焦急的问道。
“办法倒是有,不过做完,他的命也算到头了。”
秦惋枝转过头,白了黑矮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恨不得他立马就死。
黑矮子腿软的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开始祈求秦惋枝。
“求求你,不要破坏祭坛,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五年前查出艾滋病,每天痛不欲生,儿子媳妇害怕的躲着我,村子里的人把我当瘟神一样,后来并发症差点要了我的命,既然所有的人都不待见我,那么我就要他们都陪葬,我哪里错了,我没错,他们就是该死。”
黑矮子控诉着,嗓子都喊哑了。
此刻内心并没有同情,哪怕是一丝一毫,因为他泯灭人性的做法,和别人对他艾滋病的恐惧对比,他就该为那么多人命陪葬。
“那么多命,就为了换你几年的光景,还要有后代子孙垫背,你是人吗,阿姨,快点把这个祭坛毁了,省得他再祸害其他人。”
我催促着秦惋枝。
她席地而坐,双腿盘在一起,闭上双眼,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她像变了个人,说话威严而粗犷,和男人一般。
“索命灵,我命你速去,此地与你无任何关系,祭坛法力已失效,如果你再执意留下,我便将你打入阿鼻地狱。”
说着秦惋枝手中的符咒燃烧了起来。
索命灵的神灵雕像,嘣的一声,碎裂开来。
徐浩放开了黑矮子的手,这个五十几岁的人,瞬间苍老,仿佛七十岁的老者,他跪在地上,爬过去捡索命灵的碎片,颤抖的双手,握着这些好无用处的东西,放在胸口,泣不成声。
也许,现在的我才能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的含义。
秦惋枝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阿姨,刚才您挺霸气啊。”
我笑着打趣。
“死丫头,别胡说八道,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正灵,不许亵渎。”
秦惋枝拍打了一下我的头,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为这件事告一段落,而松了口气,开始想念姚想,不懂那头的他,事情进展得如何,必须得赶在秦惋枝离开的时候,他回来,才能避免尤昌的干扰。
徐浩看着秦惋枝的操作,一愣一愣的,虽然嘴上说着不信,身体却诚实的开始害怕,躲在我的身后,抓着我的手臂。
“一白,咱们得相信科学,快点离开这,瘆得慌。”
“哟,咱们徐大医生也有害怕的时候呢,走啦。”
我推着徐浩往门口走,秦惋枝也无奈的笑了笑,留下黑矮子,尽管让他垂死挣扎吧,都是徒劳。
看着手表,只剩几分钟,三个小时就过去了,有惊无险的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也让我见识到秦惋枝并非一般之人,开始为姚想隐隐的担心,绝对不能让秦惋枝发现他的存在。
翌日清晨,徐浩便驱车带秦惋枝赶回去,而我借口还有事情,必须再逗留一两日,没有与他们同行,内心焦急不安的上了尤昌墓地的山顶,那是我们约定的地点。
白天去往山顶的路,风景十分迷人,静谧的山谷,沿着山路一圈一圈的绕,仿佛化身山间的精灵,与它融为一体,新鲜的空气,翠绿的屏障,谁曾想在这里会发生如此可怕的索命事件,美好事物包裹着的不一定有美好的内心,人性恐怕更是如此。
姚想站在尤昌的墓前,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吃了定心丸,心安了许多。
山底下的小作村,红圈消散了,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村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得知是什么人要了他们亲人的性命,但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都会有循环的。
向姚想诉说了秦惋枝将索命灵赶走,挽救了村民的性命,事情相当圆满的结束了,但是他沉重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结束而高兴,我想尤昌妻子的境况,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