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醒来时,人已经在手术台上,隐隐听到医生说子宫收缩乏力,要马上上止血带,内心惶恐起来,忙虚弱的说“孩子怎么样?”
说着耳边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医生安慰说“女孩,八斤二两,身体健康,洗洗一会儿送出去了。”
苏宁听着那婴儿哇哇的哭声,想象着她的小胖手小胖脚在清洗台边蠕动挥舞的可爱样子,不禁笑起来,那哭声像是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我的女儿!我当妈妈了!从此后这个小东西就是最重的牵挂,我的心肝,为了她,我要活的更好!!她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意识渐渐又模糊过去。
再醒来时,苏宁发现自己已经在病房了,她感觉很累,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肚子上麻麻的,还裹着一层东西,她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输液瓶,听到刘梅香的声音“生个孩子还上什么止疼泵?娇气的!怕疼就别刨啊。”
紧接着是李芬的更爆的声音“住院费和止疼泵的钱我掏,轮不着你在这儿叫唤!我不是你那受气儿媳妇,你要是再用手指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出钱?好大口气,李芬,你是哪颗葱啊?我们老秦家用得着你花钱?啊,别手里有两个臭钱,就瞧不起人!”
“明告诉你吧老太太,我就是瞧不起你!你凭什么不同意苏宁刨腹产?你是缺钱呀还是缺德?苏宁是你儿媳妇,不是卖给你家的狗,你就这么不拿人命当命啊!她这是没事,要是真出了事你就是杀人犯!”
刘梅香气势显然被压下去一截,说“这不是也没出事么,你嚷嚷啥?”
“出事就晚了!”李芬声音更怒了“我李芬天生嗓门大,和我比嗓门?哼,我可不怕你为老不尊!秦川,你去给苏宁她妈打电话,通知一声,顺便把月嫂叫来。王洋,你留在这不方便,你先回去,顺便去收费处替我把这单间的钱多续几天,回去我给你。”
王洋说“不用,这钱我出,当随礼了,李芬,你知道我不缺这点儿。”
秦川在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钱我来出,我来出。你们,你们都放心,我保证照顾好苏宁和孩子……”
“别介呀,你钱不都你妈那儿呢吗?”李芬讽刺道“自己媳妇自己保护不了,放个屁声音大小都得听你妈的,你这样的男人心理上就没断奶,不配娶妻生子。”
刘梅香见李芬骂她儿子,上来就往外推李芬“你走!走人!有几个臭钱你在我们这儿得瑟开没完了。我的儿子儿媳妇,轮得着你跑我们跟前说三道四?!别说是你,就是你爸李海峰来了他也不敢在我刘梅香面前放你这种纽丝儿屁!”
李芬一把推回去“我不是你儿媳妇儿苏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单间儿是我定的,姐有权利在这儿待着,应该是你带着你的妈宝儿子走人!”
赶过来的秦东和秦盼儿也加入进来,王洋和秦川忙在中间拦着,婴儿篮里的婴儿突然发出哇哇的哭声,苏宁不能再继续装睡,只好忍着难受说“别吵了,看看孩子。”
大家都住了口,刘梅香和秦东连忙去哄孩子,秦川过来拉住苏宁的手“宁宁,你醒了?”
苏宁把头扭到一边,手也抽回去,秦川急道“昨天都是我不好,我不够果断,可后来你晕倒后我马上签字了。宁宁,你别生气了,医生说你大出血,需要好好休息,不能生气,你接下来看我表现,啊,我要是表现不好你随便打我骂我。”
说着他又把女儿抱过来,放到苏宁怀里“你看看咱们的小公主,这白皮肤大眼睛多随你,鼻子和嘴巴像我,这孩子把咱们俩的优点都继承了。”
苏宁把孩子抱住,一见到孩子,她的心就化成了水,柔柔的。
秦川伏下身亲了亲孩子,“闺女,快替你爸求求情,让你妈原谅爸爸吧,爸爸知道错了。”
秦冬捅捅刘梅香“老太婆,还不回家给苏宁熬点下奶汤去。”王洋正好也要离开,就主动说他开车顺路送刘梅香一程。
支走了刘梅香,秦冬诚恳的对苏宁说“苏宁,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是你婆婆糊涂,让你受委屈了,我在这儿先替她给你道个歉。秦川也很后悔,他们娘俩也吵了一架,唉。”
苏宁看老头为难的神情,只说“爸,孩子起名了吗?”
秦冬高兴的说“起了起了,叫秦小婷。”
“苏宁,昨天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进手术室了,我把秦川一顿好骂。”李芬推推秦川,话她虽然说的狠,毕竟苏宁和秦川已经有了孩子,总不能真劝人家离婚吧。李芬是想恶人她来做,总得吓唬吓唬秦川和刘梅香,让他们家再不敢欺负苏宁才好,“秦川,看看你老婆受的罪,你好好检讨吧!”
秦川说“是,是,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对宁宁好,对小,小,小婷也好。”他一着急,嘴上都结巴起来。
“诶,我干闺女的小名就叫小小吧。”李芬说。
苏宁笑道“行,听你的,小小,给干妈乐一个。”
有月嫂的照顾,刘梅香心中有愧,每天端汤送水,秦川也一直守在身边,苏宁的月子表面上看去坐的还不错。
苏家明和郑艺赶来后,苏宁对生产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大家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儿的喜悦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有苏宁内心知道,那天晚上,是个分水岭,是她和爱情彻底告别的分水岭,从此后,她只是秦小小的妈妈,秦川是秦小小的爸爸,如此而已,看着孩子可爱的小圆脸,柔软的小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苏宁把心里涌上来的离婚两个字揉皱了掰碎了再一次次咽回去。不说,不代表释然,她不和刘梅香说话,也不搭理秦川,生活,对这两个天天在身边转悠的人视若无睹。生活,原来最后还是会归于凑合。
整个月子期间,苏宁一滴奶也没有,任秦小小在怀里怎么抓怎么吸也不下奶。她不说,郑艺也知道苏宁这是生了大气,郑艺暗地里对苏宁说“小小很可爱,秦川月子里也算尽心,苏宁,你还年轻,生活总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要看大方向。我们既要学会对生活妥协,也要有勇气改变生活。你要考虑周全,将来的路毕竟是你自己走,能改变生活窘境的力量,要靠你自己内心的力量。如果你愿意过就过下去,如果你实在觉得过的憋屈想离婚,爸爸妈妈是你坚强的后盾。”
苏宁看看妈妈头发里新生出的丝丝白发,心里难过,这些日子,她知道父母没少为她操心操力,给月嫂出钱,照顾孩子出力,还要为她的婚姻状况担心。她轻轻抚过郑艺的头发,忍不住心酸道“妈,你有白头发了。”
郑艺笑着把手指放在嘴边,故意说“嘘,别让你爸听见,我在他面前美了一辈子,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老了。”
苏宁拉住妈妈的手,父母这样的爱情和婚姻一直是她向往的,结婚前,她也以为,她和秦川一定会象父母这样幸福和谐,充满着爱和包容的走下去,可是现实却是,她的婚姻越来越惨淡,生活过的越来越悲催,她把脸放在郑艺的手上轻轻摩擦,“妈妈,我觉得我缺少你那样打理生活的智慧,也没有你那样的慧眼——妈,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
郑艺搂住苏宁“傻丫头,谁的人生还没走过泥路啊。你以为你妈我是一帆风顺过来的啊,哈哈,走泥路了,要么抽出脚来拔腿就走,要么就用你的勇气,把这条路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