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一直都在观察她,森冷的目光盯得她头皮发麻。她放开神识,蛇就盘踞在屋后的牛棚梁柱子上,嘶嘶吐着芯子。是一条粗粗的花斑纹蛇,不知道有没有毒,钟灵神识闪过就立马收回来,实在不想看第二眼。
花斑纹蛇是低阶妖兽,实力与小胖差不多。低阶妖兽在修士里算得上是先天强者巅峰,快入练气期的实力。钟灵才刚入后天,境界上差了一整个档次,想打赢很困难。
花斑纹蛇向她上上下下打量,钟灵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乌兰被她握在手里,掌心攥得出汗。谁料花斑纹蛇静止了片刻,蛇头一转向从柱子上滑下来,向山中游行而去。
它怎么走了?钟灵疑惑,床上的刘老爹忽然痛苦地叫起来,上半身抽搐不止。
“仙童,这可咋办啊!”刘波急地要命,“仙童,你就说救不救得活。再拖下去真的就去见祖宗了啊。”
钟灵心中已有计较,“稍安勿躁,给刘老爹继续上药,我去去就回。”说完就直奔山中。刘波在屋里叹息,“唉,小伢儿有什么办法,这不就被吓跑了......”
神识散开一路追上,花斑纹蛇游行的地方大概在陀山附近的山上,具体哪座她认不到。蛇跑得很快,卯足了劲都跟不上。记住了大概方位,便在山中寻找能治蛇毒的药。
蛇的老巢就在此山之中,药草一般也生在此处,天地灵宝之处才有妖兽不是。不然区区乡林之中,怎么可能养出修炼入道的妖兽。
脚边被灰色团子拱了拱,钟灵一看,竟然是小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跟来的。
“小胖,你怎么跟来了?”钟灵抱起兔子抚摸,可小胖四肢扑腾,明显不情愿被抱。心里疑惑时,小胖跳下怀抱,圆屁股一扭一扭朝林中蹿去。“等等我,你去哪儿?”
钟灵跟在它后面走,小胖翻过小坡,拱到了一丛茂草里面。草丛很深,小胖肥硕的身子进去了就没了动静。
钟灵好奇地扒开草丛,草丛的地里竟然有个黑洞,洞还是小胖挖出来的,不断地有深色土壤从洞里涌出。不一会儿,草丛另一端地表有些松动,渐渐裂开,小胖圆乎乎的脑袋就从土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支细长白嫩的草根。
小胖抖抖一身土,献宝似的顺着她腿往上爬,几下就跳到她的怀里,叼着草根在她胸前拱动,放入衣襟。
“给我的?”钟灵愣了愣,一支草根......小胖不回话,懒懒散散地窝在她怀里。看来得给小胖做个小挂包才行,钟灵想。
在山中寻觅了不久,找到些类似的草药,大概又能拖上几天。不过要想完全治愈,必须得找花斑纹蛇的毒液做血清才行。可是要想打败花斑纹蛇并不是件简单事。
将药交到刘老爹家中后,钟灵又继续去山顶修行。
第九日下午师父回来了,还带了大包小包吃食、衣服。常衡认认真真给钟灵一件件试穿,一样样拿出来反复看。第一次养徒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钟灵惊喜地发现师父带来的零食里还有一包“喜之洋”果冻。这可是前世童年时期风靡儿童界的果冻。包装就是一个透明书包带式样,正好用来装小胖。
钟灵把果冻倒出来,把小胖放进去,小胖肉多身体软,正正好装了一满塑料包。装出个圆饼形大兔子。
“师父,看!”钟灵高兴地给常衡看,胸前戴着小果冻包,包里一只灰兔子哼哼唧唧裹着睡觉。常衡脸色已经十分疲惫,却依然笑得温和,眼神中满是对徒弟的宠爱。“很可爱,小灵喜欢就好。”他摸着徒儿的头说。
不多时,刘波又上山了。
刘波天天来找钟先生,这一次终于把钟先生请到家了。刘老爹依旧卧在床上,病殃殃的,显然时日无多。
“师父,徒儿看过了,是一只低阶花斑纹蛇。”钟灵说,“我寻了些草药给他,但只能拖不能好。”
常衡关心地问,“没有与它交手吧?”
“没有没有!”钟灵摇头,一脸庆幸道,“它比我厉害许多,徒儿跑都来不及怎么敢与它交手。”
听了徒弟直白的交待,常衡有些笑意,“不错,尚有自知之明。”
“师父,我们要去降妖吗?”钟灵目光烁烁,有常衡在,区区一只低阶妖兽根本不在话下。
“降妖?”常衡细细咀嚼这两字,温和一笑,“算是降妖吧。”
钟灵拿好乌兰簪,带常衡向山中去。林中树木茂盛,傍晚见不到半点阳光,四处都阴沉黯淡。
“师父,小胖昨日挖了支草根给我,就在前面不远。”钟灵指着前面分叉的草丛说。“昨日只行到那里,再前就不知路了。”
常衡向前面草丛一瞥,“小胖是个有灵性的妖兽,它给你的草根种下或许能结出个什么来。”
被点到名的小胖从果冻袋包里冒出头来,瞅了一下俩人,看着似乎没它什么事又窝回包里睡去。
一入深林便有一股视线阴冷地盯在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走到密林深处,刺骨的危机感便铺天盖地袭来。
“师父,它来了。”
常衡没答话,神色淡然。一挥手,一束金光打在前方高木上。金光乍现,瞬间显出一个梵文图案。高木顶冠簌簌直晃,一条黑影迅速蹿到了另一株大树上。
“师父!它在哪!”钟灵说着,握着乌兰纵身一跃,跳上树枝,抬头观察对面树冠上盘亘的花斑纹蛇。灵气注入乌兰,眨眼手中墨簪已变成了一把利刃,冷光凛凛。
乌兰瞬间飞出,一刀插进蛇尾,钉在树上。
又一道金光裹着咒语砸在树上,大树震颤,顶端剧烈摇晃。花斑纹蛇掉头袭下,一个甩尾想摆脱了乌兰。可惜蛇尾被钉入大树,蛇身聚力一晃,却吊在了半空中,嘶嘶—不断吐着芯子。
常衡掌中挥出金刚萨埵心咒拍上蛇身,花斑纹蛇剧烈扭动几下便认命地吊在了树上。钟灵仔细观察了师父的手法,手里不断捏诀,再打出金刚萨埵心咒。是佛家功法,咒语符文也是梵文。常衡的法术必定是游方和尚教的。
金刚萨埵心咒为佛家功法中主“镇魔降妖”,对妖兽、魔物有强大的压制力。几道诀一镇花斑纹蛇便不能反抗。
常衡向蛇走近,钟灵兴奋地拿好乌兰,准备用这条蛇为它开刃。
“不必伤它。”常衡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拦下,“只取蛇毒便好。”
“只取蛇毒?”钟灵惊讶地看着师父,“不杀它吗?”
常衡闻话脸一沉,“万物皆有灵性,它修炼入道已是不易,想必刘家老伯也是无意中惊到了它,不然一个半步炼气的妖兽怎会只毒到凡人却不致死。”
钟灵点点头,怜惜生命,这是师父教给她的第二课。
晚上,钟灵把草根拿出来,种在小瓦盆里,浇了水放在桌上。常衡推门进来,又到查功课的时候了。
“书可都读了?”常衡坐在桌边,顺手拿起小瓦盘瞧看。“都读了,还去师父那里找了些书看。”钟灵嫩生生的嗓音回应。
“我看你还未开灵窍,可还有哪里不懂?”
“灵窍?什么是灵窍?”钟灵一脸懵懂。常衡伤了脑筋,揉揉额,“为师...初次收徒,少些经验,不知该如何教你才好。”
一缕青丝滑落,常衡的侧脸在烛光里氤氲模糊。“你可感觉夜晚丹田微凉,白日腹内空空,打坐时灵气入体即无?”
钟灵想了一会儿,“的确晚上丹田有些冷,白天腹内有些空荡,但打坐时灵气入体就往丹田内去了并没有消失。”
“难道你丹田内尚有灵气?”常衡疑惑地说。钟灵点点头,“有一团绿气。”
“绿气?”常衡真人目露讶异,清淡的语气弥散在烛光里。“灵气本就无色,浓些便是白气,何来绿气?”
丹田内的绿气本就不是灵气,是大树叶的生力气团,灵气入体久就化为了生力。不过钟灵并不想老实交代,含糊说道,“在山顶修炼时,灵气入了体就化作绿气团,徒弟也不明白为何丹田内是绿色的灵气。”
常衡伸手罩上她额间,钟灵只觉头皮一麻,一股温和的力量注入灵台。
“奇怪,体内灵气若有若无,但丹田内确实是有灵力。”烛光里映出微蹙的眉目,他没见过这种情况,想来与他教的方法有关。
“许是为师教的功法有些差入,看来女子的确不宜练佛家功法。”常衡自小学的都是无名和尚传的佛家功法,教给钟灵心里本就不踏实,眼看着钟灵修炼出现疑点,便有些担心是不是功法用错了。
“小灵,你身上灵力若有若无,使用乌兰时用的也是这若有若无的气,所以丹田内的灵窍定还未打开,打坐时要多加留意灵气究竟往何处走动。”
听了常衡的话,钟灵也觉得自己丹田里灵气有些薄弱。半数灵气入体就化为了生力,另半数则游散在全身经脉里。方圆界修真功法都是以灵气修炼为主,而生力这个东西名字都是钟灵自己取的,恐怕世间都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