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钟灵问。
“你虽然力气大,但怎么也不可能杀人。何况你跟周平都不认识。”“所以,你就跟她们说我没去过菜园是为了帮我摆脱嫌疑?”钟小四明里暗里都在帮助她,钟灵十分感动。
钟小四说,“你是我妹,不帮你帮谁?”两人相视一笑。“周平儿就是和黄浩打群架的那个?”钟灵问。钟小四点点头,“嗯,虽然他打过我,但是听到他死的消息还是有些不开心。”
周平儿死在学校菜园的水井里,死亡时间是上课前的早上,有人说是被人推下去有人说是意外落水,卡到了井中央。中午学校厨房打水做饭一个桶下去砸到了硬物,提上来一看是一具孩子的尸体。周全家已经向乡里派出所报了案,孩子在学校溺亡事件在钟家台传得沸沸扬扬。
这事一过钟灵就回陀山了,当地派出所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对外说是周平意外落水,到底怎么死的谁都不知道。
夏秋已过,小寒将至。陀山顶上钟灵安安静静地打坐,旁边果冻包里一只灰色的大兔子。山中岁月悠长,从先天强者修炼到了先天巅峰,差一步就迈进练气期,差的只是一个契机。
入了小寒,山中气候寒冷。连日大雪覆满了山区,天地间一片雪白。灵陀庙中烘上了炭火。常衡早几天就下山看事去了,茫茫陀山唯钟灵一人。
白雪连天,漓江水库披上了白霜。大寒一到,山区千里冰封,唯江中一舟荡漾,白鸟一双,残影半只。
“嘎吱——”桨打动船板,惊开一圈涟漪。钟灵把小船靠在岸上,系舟而上。小胖缩在怀中不肯见冷风。这几天气候突变寒冷,山中好些乡民都受凉感冒。
陀山山区没有赤脚医生,乡民生了小病都是自己挨着过来的,挨得久了小病就慢慢地变成了大病。
常衡临走前交代了钟灵趁最后几天好太阳把药草拿出来晒晒,钟灵在山顶修行忘记了时日,两日并做一日过的。一来二去拖到了大寒还没晒药草,想起来时陀山山区已下了好几日大雪。山下村民患病了习惯往灵陀庙中求药,这几日钟灵干的就是来来去去送药的活。
小船借的还是撑船人刘波家的,这些天很冷,没什么生意,索性借给灵陀庙的供奉童子施药济世,好歹积些善源。
钟灵抱着兔子回到庙里,佛龛上烛火莹莹,庙里无人静得幽谧。回到书房,又开始与满墙佛经做斗争。常衡的藏书都是佛家功法,字都认不全说实在的十分不好练。常衡又是个随性的修真者,日日忙着普渡众生为人消灾解难,指导她修炼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探究个什么精髓出来。
受常衡影响,钟灵的修行更注重于修心性,用常衡的话来说心安即太平,因此在功法在无所进展,在先天巅峰期困了两月余还摸不到练气期的门槛,仍是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
反反复复练习金刚埵心咒,十二个手印结法早已烂熟于心。钟灵合上书本,往山顶而去。
大石立在云海之端,静静地打坐修炼。大树撑在陀山之巅,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钟灵摘下一片树叶贴于额间,树叶中的生力却进不得她体内,半天没有动静。钟灵把树叶塞给怀中的小胖,小胖鼻头窜动优哉游哉地吃了下去。
“小胖,你说我怎么就吸收不了生力和灵气了?是卡到了瓶颈不得寸进吗?”她语气失落,望向茫茫翻腾云海。
兔兽抬头舔舔她的手,像在安慰她一般,在怀里蹭来蹭去。“若是你能说话该多好,我有许多疑惑之处实在想不通。”钟灵心中苦闷,日日在守陀山,不见其他修真者,常衡的功法也十分不适合她,除了金刚埵心咒派得上用场其他皆是平心静气的法门,修来修去只会徒增烦恼,就好比前世学机械需动手的科目偏偏让你看心理学的书。
没有同伴交流心得,没有适合的功法修习,钟灵这个修真者做得迷迷糊糊到现在还摸不到门路。
又是安安稳稳坐大石身边打坐一日,她时常安慰自己,大石与大树都耐得了陀山顶上常年的孤寂,她如何耐不得?只是一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修真者应该是手握一柄灵剑涤荡天地邪魔,再想到自己日日苦坐不得,便十分郁闷。难道修真者也是分文武的么?可她并不想做个修真文者,那样与神神叨叨的老道士有何区别。
心下想着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山下去。趁师父不在,或许去陀山周围转转也不错。
才走到庙前就碰到了上山的刘波。“哟,仙童就修炼完了?”刘波很着急的样子,“仙童,我就是来与你说一声,我把船牵回去了,明天白鹭洲段村长屋里嫁女儿,下午要租我的船拖亲戚。你这些天不下山送药吧?我可把船牵走了啊。”
“好。”钟灵轻轻一点头。白鹭洲是漓江水库里面的一片沙洲,位置在漓江水库的下游。河水流淌砂石沉积,经年累月就形成了一大片沙洲。白鹭洲上土地鲜美物产丰富,是比陀山山区其他村子要稍微富裕一些的好地方。
日日山上打坐俯瞰下方美景,没有云时,就能看到远处江中有一片葱郁的沙洲,想来那就是白鹭洲了。
“白鹭洲我还不曾去过,只在山顶上看到,很漂亮。”钟灵遗憾地说。前世也只远眺白鹭洲美景,从未坐船过去瞧过,心里是真的很想去看看。只是前世命里犯水灾,年少时父母监督不准她玩水,坐船就更不可能了。后来长大了想坐船去看看,那时撑船人刘波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漓江水库便再没有渡船。钟灵就一直没去过白鹭洲。
“那就去瞧瞧呗。”刘波说,“你整天待在山上也不好。钟先生也是,把个小伢儿关在庙里,也不让出去玩。走走,跟我一起看热闹去。”
钟灵闻言眼神一亮,刘波往日没见过供奉童子这般兴致勃勃的模样。“是吧,供奉童子不也是个小伢儿,哪个不想到处玩。”刘波把她当孩子看待,“快把庙里关了,跟波叔下山去玩。”
钟灵开心地把庙里打整好,跟着刘波下山去。刘波乘船确实很稳,多年撑船老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翻船的样子。不过二十年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波叔,你撑了多少年船啊?”钟灵玩着水问。“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撑船了!”刘波此时二十来岁,年少有些轻狂。“没办法,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陀山撑船,这是讨饭吃的东西,肯定得从小学啊。还不是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庙里学法。”
“那生意好吗?”钟灵问。
“这怎么说得好,有人搭船就是生意好,没人搭生意肯定就不好咯。不过还是要看天气,天气一好出行的人就多,像现在这个下雪天就没什么人会出来。”
钟灵继续拨弄水花,漓江水冰凉得浸人。“你少玩水,冷得很。”刘波好心说了一句。其实这种程度的水对钟灵来说凉不到哪里去,她好歹是先天巅峰的人,高于普通人身体素质一大截。
“诶,听说你是钟家台的人啊?”刘波问。难得与灵陀庙里的供奉童子独处,身上带了香火味的人听上去就与普通人不一样,反正比自己这种不识字的糙人好多了,未来肯定也是跟钟先生一样的济世菩萨。
“啊,是啊。”钟灵回过神,刚刚正在想刘波二十年后淹死的事情,有些恍惚。
“钟家台我知道,那地方说实在的不太好,比我们陀山都要差。我一个叔伯的女儿是嫁到那里的,听他们说条件特别苦,到处都是山还有溶洞啊一些古怪地方。”刘波世代生长在陀山山区,陀山还有个漓江水库是政府特别建造的,能说明此处还是被外人知晓的。十几年前修了水库之后,也就有了路,莫看陀山山区大,说起来除掉江水,其实也就几座山和白鹭洲一大片地方。
陀山山区外边为了修水库还修了一条大沥青路,这些年一直与外界通车,好多人都去外地谋生,一来二去陀山也跟着慢慢发展起来了,远近闻名的灵陀庙外部墙壁装修贴的都是白瓷砖,可见这边经济在乡里算得上是很好的。
而钟家台那边则是内陆,一座接连一座的山,根本看不到边,人们的日子也就跟着慢无边际的无望。
“嗯。”钟灵点个头,算是同意了刘波所说的钟家台经济发展不行。
“哎,这日子啊,其实也都差不多,哪里跟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呐,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刘波想起自家条件,于是这般说。
“那个嫁到你那边的亲戚叫郑春花,还开了个春花小卖部,你应该认得到。”刘波说。春花小卖部?钟灵好像听过,有点印象。“是不是在钟家台小学往马头湾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