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四周都是无尽的温暖。
叶玉枝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很是幸福的地方。四周青山绿水,风景秀丽,天上飘着柔软的云。她从小生长的盗林有的只有无尽的掠夺、杀戮以及倾轧。
盗林阴暗不见天日,林中更是凶险。向来只有最为贪婪、最为凶狠的才能存活下去。
她从来只想活下去罢了,于是她厮杀掠夺,屠杀同类无数站在了最高点。众妖畏惧敬仰,她再也不用担忧生存,如今她有的只是孤寂。
只有一人不怕她,那是一只柔弱可怜的小妖,只因很久远之前自己救过她。那个叫叶丹的小妖就一直跟着她,叫着姐姐,温暖了她漫长的生命。
“咳咳咳……”叶玉枝醒过来发觉自己正睡在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窗外下着鹅毛大雪,铺白了整个世界。屋内烧着的炭火噼啪作响,而那个少年就坐在院里的石桌上看书。
她这才知道之前温暖的感觉是这么来的,她有些好笑地钻进被子里。自己一感受到暖意就想起叶丹的毛病又犯了,这么多年了,唯一与自己亲近的只有丹儿,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为温暖的。
如今,这场景竟然给她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虽然沈濯冰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但是他们成亲了。她披着被子靠着窗边,看着雪纷纷扬扬落在少年的肩上,一切都那么美好。
少年突然动了,叶玉枝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吓得缩了回去。却看见一团红色的人影扑向了他怀里,沈濯冰看着那张普通的脸笑得温柔。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夫人!叶玉枝扯着被子,只觉得心中似有一只吐着毒液的蛇,那毒液贪婪恶毒地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脸色苍白,有些木然地看着雪里那双璧人。
“濯冰……”叶玉枝眼神黯淡,喃喃道。
“你……醒了?”沈濯冰牵着脸冻的通红的翟雪进门,带进来丝丝寒意。
叶玉枝冷着脸想起身,但是强行断绝跟城主的契约已经让她打伤,她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红……红!”翟雪尖叫道。
“你怎么样了?”沈濯冰有些焦急的问道。
“无事!”叶玉枝心中一悸,他也会关心自己?她望过去,却看见翟雪那张普通的脸,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冷着脸挥开了他的手。
“最近你还是莫要出去了,就在府里吧。”沈濯冰犹豫半晌,还是说道,看向叶玉枝的眼中都是探寻。
“我要去哪里干你何事?”叶玉枝冷笑。
沈濯冰神情严肃起来,猛地起身关了门窗,见四下无人这才一把抓住叶玉枝的肩膀问道:“是不是你杀了城主?”
“呵呵呵,原来是这事,那个老东西是我杀的。”叶玉枝笑道。
沈濯冰面色苍白,抓着她的手用了力:“你疯了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如今人人皆知翟家和他不合,如今翟老爷死了,人们肯定认为是我们寻仇杀了城主。”
叶玉枝也是才想到这一层,她无所谓笑笑:“你急什么?大不了有一个人怀疑我杀一个,你大可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我身上,我无所谓。反倒是你准备好坐上那个位置吧,那个老东西死了之后,你就是城中制香最高明的人了。”
沈濯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总之你别出去了,就在翟府先避避吧。”
叶玉枝心头一动脱口而出:“沈濯冰,你这是关心我么?”
“我们只是相互利用你莫要多想,桌上的粥你喝了吧。”沈濯冰牵着翟雪出去了。
翟雪回头,看着叶玉枝,叶玉枝一惊,回神过来时,翟雪已经出去了。
粥的清香味传来,叶玉枝也懒得去思考,她法力通天,那个小丫头翻不起来浪,大不了一掌打死就是。
至于沈濯冰,叶玉枝有些无奈。自己有通天法力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真心。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粥也没有了胃口。
冬日天黑的总是格外的快,夜与昼争着天光,很快便夺取了天地间的光明,只留了点点的灯笼在黑夜里发着暗暗的星光。
一道魅影飞快地穿行于馥香城中,她站在城中最高处往城里吹了一口气。那气化作紫烟,朝四方散去,钻进了百姓的家中。
夜里每个人都做了一个“香神”的梦,那个仙人派下来的神就是沈濯冰。
果然如叶玉枝所想,没有多久城中众人就把沈濯冰推选做了城主。
叶玉枝却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她知道那是新伤叠了旧伤,她怕是无法修炼了。但她看见那脸上越发神采奕奕的少年,心中莫名都是满满的满足感。
沈濯冰知道这都是叶玉枝为自己谋来的,对她态度也好了几分,叶玉枝想,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了。
往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叶玉枝过起了洗手作羹汤的日子,突然觉得其实安稳下来也好。
沈濯冰离自己忽远忽近,叶玉枝长叹,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开始筹备好宴请四方的踏香宴了,她细细剪裁着请帖,每一张都亲自用手写。她要向天下宣布,新城主旁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丑东西。
沈濯冰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手段也出来了,把馥香城统治地很好。只有少数老城主的拥护者在四处蛊惑煽动人心,引导百姓认为就是沈濯冰杀死了老城主。
这些消息来的快,被沈濯冰镇压地也快,但是也在人们心中留下了影子。
东去春来,吹风吹开了院中的百花,沈濯冰负手站在城主府最高的塔上,回想起之前的时光只觉得像梦。
自己现在什么愿望都实现了,重振了沈家,甚至还统治了馥香城,成家立业,娶了个美艳的老婆。
想到这里沈濯冰心中狠狠一悸,他想到了被自己遗留在偏院的翟雪。曾经那么美好的姑娘,却被自己如今的夫人害的这么惨。他的恨并未减少,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对翟雪的爱,他只有忍着。
突然他又想起来几分忘却的前尘往事,自己的夫人还是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
他想,这将近的踏香宴应该就是一切的了解,他一切都无怨无憾了。就只差报仇,给父母一个交代,给雪儿一个交代。
他要她从高台直坠,全部都化为泡影,他要当着众人说出一切,他一切都不怕了。
沈濯冰顺着小路一直走,看见桃树下坐着一个妙人,在细细画着什么,那和数年前一样的美艳让他有些痴迷。
叶玉枝听到脚步声,抬眸对着他一笑。
沈濯冰只觉得脑里苍白一片,心中只剩了惊艳,一种不舍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
他走过去拥住她,试图麻醉自己,营造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
“你看这请柬好看么?”沈濯冰有些痴迷地看着她把自己画的请柬拿到他面前。那副娇憨的样子,让他心中一软。
数年的陪伴他已经忘记了血海深仇的事实,反而更多的是对她的依赖。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运转生意的资金是她所筹集,自己看的秘籍也是她搜集而来。他还知道,当初自己重振翟家的时候城主没有动作,完全是因为叶玉枝在镇压着。
她为他铺好了所有的道路,付出的多到他都快看不明白她到底所求什么。
但他一直提醒自己,妖檀就是怪物,皮囊美艳,蛇蝎心肠。她们没有心,为达目地不择手段。
沈濯冰深吸一口叶玉枝身上的体香,暗暗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万一哪天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