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红色的亳州皱纱颜色质地都很特别，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她昨天所穿的那条衣裙。可她的衣衫布怎么会在漪青阁？她分明是在外头才被扯破了衣衫。
一时间，莫漓迷惑。
难不成是那个叫王白烨的儒生？可她与他素未谋面，他又为何害她？
“我们是否曾经相识？”
“我只觉得姑娘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位故友……”
莫漓忽然想起王白烨说的话，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吴慎见莫漓怔忡，断然说道：“看来是莫三小姐的东西无疑。那你就解释看看它为何会出现在天一号房里。”
莫漓回过神，她依旧坦然模样。
“民女解释不了，因为民女分明没有去过天一号房。”
“空口无凭，如今物证在此，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吴慎满脸肃然。
莫漓无言以对，她一时间也还没想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漪青阁里……
只听吴慎突然又问：“或者你说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青楼的后院是做什么？是找人？”
他挑了眉看莫漓，这样问似是想帮她。
莫漓立刻接了他的翎子。
眼下她需要人证，可是濡沫和金榕都在有意隐瞒慕容若云的事，莫漓此刻似乎也不能供了慕容若云出来。
她忽的眸光一闪，索性扯开了话题。
如果说没有人证，那似乎只有拿徐麒的死因来当证据，毕竟她可没有和徐麒有过什么不齿的关系。
她反问吴慎道：“民女敢问大人，徐大公子是怎么死的？”
吴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一怔。他的眼睛扫了扫底下其余一众人等，欲言又止。
他此刻可不能实话实说了，若是直接说出徐麒死于马上风就等于告诉了众人这案子是个意外，那也没有借口把底下的这些人继续留在这儿。并且仵作也分明查到了徐麒不是单纯死于马上风。他可还需要时间等仵作的结果。
而若是最终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凶手，那就只有抓了莫漓向相府交差，那也等于把自己和将军府放在了对立面，这可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吴慎不禁捏一把冷汗，思量再三，他说道：
“空窍生烟，死于床第，而体内留毒。具体死因仵作仍在查验。”
是药三分毒，徐麒服用了过量的助兴药物，那其实也算是毒吧……
吴慎这样想着，为自己的谎言辩解着。
莫漓听了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徐麒体内还有毒。不过，好在吴慎说他死于床第，这点就足以让她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她追问道：“那徐大公子死前是否曾与人交构？”
“正是死于交构之时。”吴慎答。
“那既然如此，大人为什么仍然认为和民女有关？难不成在大人眼中，我一个堂堂的将军府小姐会和这些烟花之地的女人一般，饥不择食，看上了徐麒这么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莫漓挑眉道。
“这……”吴慎被问得语塞。
确实，莫漓的身份，根本没有理由同徐麒苟且。
正在组织语言想问她如何证明不是自己时，忽然人群中就有个低缓的声音建议道：“小的到是有个办法能帮助莫三小姐摆脱嫌疑，不知当不当讲？”
寻着声音，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人群末端的角落里跪着个年轻男子，嘴角挂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此人正是莫佶。
这话如同拉了把水深火热之中的吴慎，他忙应和：“说来听听。”
“既然徐大公子死于与人交构之时，那不若大人给莫三小姐验下身，若小姐清白之身，不就明了了嘛！”他建议道，眼神何其狡诈。
莫漓蹙起眉看他，眯起眼揣测着他的心思。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佶总不可能是在帮她，那他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有些想不透了……
吴慎心下暗叹这真是个绝好的妙招，莫漓堂堂将军府千金自是完璧。这样一来，他可就好名正言顺地还将军府一个公道了。
他满意地朝莫佶点点头，转而问莫漓：“三小姐，你意下如何？”
莫漓很快收起心思。虽然验身之举不免让人羞耻，但她清白之身，又有何惧？更何况，她还想知道莫佶是何用意。
她将计就计，点头认同，“民女同意。”
听她同意，吴慎瞬间松一口气。
他命身边的差役道：“去请宫里的嬷嬷来，速去速回。”
“是！”差役领命速速离去。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默默朝莫漓的背影投来目光，心中各有所想。隔岸观火的与抱以同情的各占一半。
验身虽说可以摆脱嫌疑，可被人验过的这身子，哪怕干净，今后又有哪户人家肯娶？更何况被牵扯进这样一桩案子里，传出去定然不会好听。众口铄金，这莫小姐的名声怕是就这样彻底毁了。
远处的莫佶慵懒懒看着堂前一身傲骨的莫漓，依旧是意味不明地笑着。
不久后，刚刚离去的差役带了个老宫女回到堂上。
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才散了朝就赶来的刑部侍郎狄少琛。
莫漓抬头看去，身着官服的男人朗眉星目，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已官至侍郎，以断案严明、行事果断而被百姓拥戴。如今虽官侍郎，但刑部尚书年迈多病，已几乎不管事，狄少琛代为主持刑部也有大半个年头，赐官是早晚的事。如此一个有才有貌又前途不可估量的男人也难怪莫沁对他倾心有加。她心中暗想，竟为莫沁高兴起来，丝毫未对自己的处境有多担忧。
“大人。”吴慎起身恭敬行礼。
狄少琛眉头紧锁，亦是满面愁容。
他询问道：“目前状况如何？”
吴慎大致禀报了目前的情况，听闻莫漓自愿验身时，狄少琛目光骤然变得深邃。
“嬷嬷已经请来了。”吴慎指了指一旁的老宫女，等待狄少琛指令。
狄少琛看了看老宫女，又转向莫漓，问道：“莫三小姐，你可想清楚了？”
莫漓毅然答道：“想清楚了。”
“这样做的后果你也清楚？”他又问。
“民女清楚。”莫漓笑得很从容。
看她如此从容淡定，狄少琛若有所思。以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少有这般举棋不定的时候。可想到刚才在宫门口时见到的莫沁焦急的样子，他也变得犹豫起来。此事关乎莫漓乃至整个将军府的清誉，他不得不谨慎些。
莫漓见他迟疑，不禁笑了起来，“民女若是害怕后果就去郊外别院躲起来了，哪还会来这刑狱？”
听她这么说，狄少琛不由又抬眼仔细瞧了她。她那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骨之气，令人起敬。
他又看向一旁的老宫女，差役立刻会意地引见道：“狄大人，这是内廷的李嬷嬷。”
狄少琛点点头，她关照她说：“李嬷嬷，堂下这位是将军府的千金，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老宫女拍着胸脯自信道：“大人放心，宫里多少美人都是经过老奴之手才到了皇上跟前，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她说完朝着狄少琛手指的方向走去，这姑娘刚刚在和狄少琛说话时她就已经打量过，身份决不普通。
正巧此时，仵作匆匆来报：“大人，死因已查实，确有蹊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