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噜噜??噜噜,??啦啦啦??啦啦啦……”
SK总部医院二楼走廊,快乐而幼稚的旋律,像一个自恋的白痴一样,从远到近地飘过来,然而埋头走路又心事重重的褚先生却完全没有听见。直到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进了他视野的边缘。
褚先生抬头,猛然看见戴晗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身体随着哼歌的旋律一摇一晃,看见褚先生的瞬间,戴晗仅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笑成了一钩弯弯的新月。
然而褚先生却着实吓了一跳,直到戴晗笑眯眯地飘了过去,他还惊魂甫定,猛打寒战。褚先生转过头,看着戴晗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竟然不争气地感觉到腿脚发软,赶紧靠在墙上。
褚先生喘着粗气,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戴晗身上的那种威慑力和危险气息,但是这种不能理解的东西,就是在实实在在地发挥着作用。连最不怕死的人,也会在戴晗面前哆嗦起来。褚先生以前甚至怀疑戴晗的异能力其实就是使人产生强烈的恐惧情绪,进而将人活活地吓死。
戴晗这一次倒是没有故意吓唬褚先生的意思,只是褚先生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上午在西郊射击场,褚先生面对满地血泊和倒在血泊里的人,脑袋里瞬间乱成一团,一团乱麻中,只有戴晗甩下的一句“随便你”,仿佛带电粒子一样飘忽闪逝,不易把捉。
“随便你。”
什么意思?
而且倒在地上的,都是特别行动队的优秀成员、甚至有可能未来会是SK的得力干将。徐庭,更是boss招进SK、并寄予厚望的异能者。
但是,根据当时的场景,褚先生自然可以看出,戴晗要杀人也是绝对认真的。
根据多年以来各种枪战现场的经历,褚先生可以感觉到这个室内射击场中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生命迹象。
究竟该怎么办?
“随便你。”
这倒是一句可以利用一下的话。褚先生想要利用戴晗的这句话打个擦边球。但是戴晗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明知道戴晗要杀人,还敢出手救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明天在哪个酒吧喝酒,戴晗就会从身后走过来,笑呵呵地把一小包烈性毒药倒进他的酒杯里,拍拍他的肩膀,平淡随和地说道:“你违逆我的意思呢。就给SK的中层领导做个反面的教训吧。”
然后不久,SK的内部网站就会贴出相关通告,还附有详细死亡方式和经历,再贴几张尸体被丢在垃圾堆上的照片。
可是,褚先生又觉得让这些年轻的特别行动队队员就此死去是不对的,尤其是让徐庭这样一个孩子死去是不对的。
褚先生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事情看上去不那么严重。
作为SK六个高层领导的助理,褚先生有一个特权,那就是每个月有一次向boss直接请示工作的机会。上一次围攻封宏业住宅,戴晗重伤的时候,就是走这条路径直接联系boss,安排手术的,不过那一次用的是徐庭的名额。
原本像褚先生这种级别的人,是根本没有资格面见boss的。进SK总部大楼也只能乘指定的电梯,在允许的楼层出电梯,走指定的路线,如果没有戴晗直接指示,褚先生连上戴晗办公室所在的第七十九层,都要经过复杂的程序。
这是褚先生第一次和boss说话。
近二十年的老人,却忍不住有些紧张。一方面,眼前几人均已生命垂危,一方面,褚先生必须提前设计好措辞。
最终,褚先生拨通了boss的秘书处。
“喂,您好。我是特别行动队队长助理,利用ZL210012特权向首领请示工作。”
对方核查了一下号码,说道:“稍等。”
一秒钟之后,褚先生的电话里传来一个雍容而绵厚的声音:“你好。”只一声,就让人想到旧时代的宫廷贵族。
“首领。戴晗队长在射击场处罚了特别行动队的几名成员,包括徐庭在内。但是并没有当场死亡,属下冒昧请示首领,要如何处理。”
褚先生特别提到“在射击场”“没有当场死亡”和“徐庭”,想要借此改变事件的性质,争取更多的机会。因为在射击场处罚,必然就会用枪,而戴晗用枪竟然“没有当场死亡”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并没有真的下杀手。至于“徐庭”,他是boss亲自带回SK的新人,或许可以有一点例外,虽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也有boss带回来的新人被戴晗搞死的先例。
褚先生说话的时候,boss那边一丝声音也没有的寂静,让他不安。
褚先生汇报完毕,稍等了片刻,boss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戴晗怎么说?”
“队长说‘随便’。”
“哦,那你就随意处理吧。”boss淡然地说了一句。
褚先生不敢再多嘴,立刻说了一句:“属下明白。”褚先生刚深吸一口气,还未挂掉电话,那边已经传来通话结束的声音。
虽说不能完全摆脱违背戴晗意愿的事实,可是褚先生毕竟给自己多争取了一层保障,虽说在戴晗那里,这点保障根本不能阻止他杀人,但是褚先生还是通知了SK下属的医院。
在总部医院碰见戴晗,那是褚先生刚把重症的徐庭送回来。
对徐庭等几人的检查报告显示了很奇怪的现象,子弹基本都是擦着要害部位经过身体的,而且就创伤来看,也不太符合当时枪械的口径和穿透力。如果说弹道的轻微改变是戴晗的新式游戏,但是大口径冲锋步枪打出的子弹,怎么会无法穿透身体,而在身体里停下来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改变了子弹的飞行路径和飞行速度。
戴晗已经笑眯眯地走过去了,褚先生才猛然想起来:他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追来杀徐庭的吧?
褚先生站起来,朝着戴晗离开的方向追去。
重症监护室也有几台康复仪器,戴晗趴在被人戏称为“活人棺材”的玻璃罩上,看着里面被赭红色雾气笼罩着的人,里面的正是之前西汀街那几个受到放射性伤害的年轻人。
“完全畸形了呢,像生姜一样哎。”戴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包医生在一旁打趣:“戴晗队长还知道生姜呢。我以为阁下只知道枪炮呢。”
“哎!”戴晗转移到另一个玻璃罩上,兴奋地叫了一声:“这一个像枪呢。已经看不清楚四肢了。”
包医生一副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的样子:“别说是人体结构了,他们此刻体内的物质结构都已经被改变了。”
戴晗很明白地说道:“就好像先前的恒嘉大厦一样呢。大理石都脆得像威化饼一样了。怎么样,包医生,这几个人,扔掉吧。褚先生,扔到西汀街附近吧。”
“是。”
包医生看着戴晗打着快乐的口哨飘出了重症监护室,褚先生也跟着去安排人来处理这几个放射病患者,心里飘过一丝阴云:人间惨剧,又一出。
幸好我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