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几乎是欢喜雀跃,宏祈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宏祈,你这样烨哥哥会难过的。”黎卿卿一把拉住宏祈,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看着好滑稽。每年过年烨哥哥都是跟宏祈一起的,宏祈怎么能离开烨哥哥身边呢?
“他若是难过,也一起来就是。”宏祈高兴得几乎要忘乎所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跟沈玥璃呆在一起更让他值得高兴的了。
“那我也要来!”黎卿卿小嘴翘得老高。
“好好好,都来,一起来。”沈玥璃让他们两个闹得没法子,只求宇文钰烨不要发脾气才好。
宏祈口中的新年转眼便到,那天清晨上天降了一场华丽的春雪,白雪覆在绿叶上,颜色俏丽动人,还有宏祈他们认真剪好的窗花,红彤彤地映着。
早起的沈玥璃插了三柱香,摆了些果盘在院子里拜了三拜,在扬扬春雪里她望着极北的方向,低声自言自语:“婆婆,当年害死你的人里,沈毓瑶已经死了,你安息吧,玥璃会慢慢报仇的。”
荆伊冻得吸了吸鼻子,抱着一件披风站在一边跟冰灵等着,捅了捅冰灵的手臂小声说道:“你说沈小姐嘴里的这个婆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两年前沈小姐差点遭人奸污,蒋芷抱着两个男人跳了天堑之渊,粉身碎骨,沈小姐才保住了清白。”冰灵知道一些,全是黎锦说给她听的,便简单地告诉了荆伊。
荆伊啧啧两声:“禽兽啊,两年前沈小姐才十三岁吧,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什么人干的?”
“沈毓瑶。”冰灵的话音有些变化,这样想来,沈毓瑶的确死不足惜,沈玥璃借沈毓曦之手杀了她,并不过份。
荆伊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沈家以前也出过种龌龊事。又看到沈玥璃起了身,连忙拿着披风给她披上,这天说冷就冷,前两天还有些春天的迹象,今天却是要冻死个人。
沈毓蕊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进了院子缓缓上前来说道:“五妹,我来接你去前厅,吃个团圆饭。”
“有劳二姐了。”沈玥璃拍了拍身上衣上的积雪,静静看着她。
“五妹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是不知道……沈家的三公子,我的三弟前两日回来了。”沈毓蕊缓声说道。
“哦,那这年岂不是要过得热闹了?”沈玥璃笑了笑,那位神秘的沈家独子,又会是何种妙人?
在沈毓蕊的脸上,沈玥璃头一次看到憎恶的神色:“五妹杀人一向好手段,愿你能杀了三弟才好。”
这话来得杀机汹涌,沈毓蕊那张樱桃般的小口说出这话时更添罪恶的血腥味道,沈玥璃很好奇,沈毓蕊跟沈耀翎有何旧仇。
沈耀翎跟沈云霆有三分相似,更多的遗传了大夫人的好皮相,只是过于阴柔。而那双跟跟沈云霆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都是吊三角眼,时时透着阴狠戾气,整个人阴气沉沉,像是潜藏在暗夜里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咬她一口。
“这便是近日来名震京城的五妹沈玥璃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尖细,阴冷冷地盯着沈玥璃打量。
“多谢三哥抬爱。”沈玥璃反正是已与沈家撕破脸皮,也就不用好脸色地去讨好谁。
他绕着沈玥璃走了两圈,毒蛇一样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沈玥璃,怪笑连连:“我试过那么多女人,还没有试过棺材子的味道,只可惜让人破了瓜,是个破鞋。”
沈玥璃还没有说话,坐在一边的沈毓蕊手中的茶杯却跌落,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一双漂亮的媚眼今日不乱飞,低着头死死地看着地板,牙关咬得过紧,让她太阳穴处的青筋都要突起。
“怎么,二姐不认同我的话?”沈耀翎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沈毓蕊。
沈毓蕊平日里谈笑间能生出一百种媚态,跟哪个男人说起话来都像南来的莺燕,悦耳动听,可是她面对着沈耀翎,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这情景看得沈玥璃心底越发生疑,但好说沈毓蕊现在是她暂时的盟友,便不能让她被沈耀翎这样死死压着。
“三哥说得有理,但世间女儿若是能得一如意郎君怜爱,前尘旧事皆不计较不才是真正的赢家吗?”沈玥璃拈着些悠然的笑意,仔细瞧着这位沈家三公子。
“看来,你那位如意郎君也是瞎了眼,世间好女子这么多,偏偏喜欢一个二手货。”沈耀翎的嘴极为让人讨厌,比之长舌妇好不了多少。
那边的冰灵听不下去了,她一生忠于宇文钰烨,命都是他的,平日里沈玥璃对宇文钰烨多有言语打击那都无伤大雅,但岂能由着旁人信口雌黄!
于是她冷笑一声:“三公子说话可要客气些,我家少主是不是瞎了眼,由不得旁人胡说。三公子若是不服,不如去府上与我家少主一辩如何?”
沈耀翎眼睑一眯,他怎么骂沈玥璃都不敢将宇文钰烨的名字真个说出来,毕竟京中无人惹得起他,但沈玥璃手底下的下人却是好胆,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堵得他无话可说,敢说。
“翎儿。”大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沈耀翎便看了一眼沈玥璃冷笑一声,朝着大夫人走去。
大夫人今天穿得隆重些,毕竟是新年团圆饭,也抹了些淡淡的妆容,极是符合她当家主母的气派和雍容,她拉着沈耀翎的手难得一见地笑道:“你回来这么些日子都不在府上,去哪里了?”
“枫王爷召我前去与他喝酒,枫王妃刚过世他颇是伤怀,儿子自当好好陪着才是。”沈耀翎说着又似无意一般瞟了沈玥璃一眼。
这两天在宇文钰枫府上可没少听说沈玥璃的事,这个女人婚前突然性情大变,将沈家搅得不得安宁,自己那聪明的姐姐都差点都折在她手上,偏还有烨王爷在背后给她做靠山。
沈耀翎觉得,这京中似乎又值得他留下来了。
沈家的团年饭都是早上吃的,沈玥璃自幼养在乡下,那里的风俗不同,年饭都是到晚上,一家人围着炉火热闹过年。
所以这早上清冷压抑的团圆饭沈玥璃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便是这桌上美味佳肴不断,大有朱门酒肉臭的架势,她也只当是吃了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早饭而已,顺道来看看这个常年云游四野的沈三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让人意外的是,沈云霆对他并非外人所说的不满,反而看着极为器重,席间不时与他低声说话。
沈耀翎则是一脸春风得意的神色,说得眉飞色舞。就连平日里话不多的大夫人,对沈耀翎都多有柔和关爱之色,有了那么点儿母亲的味道。
沈玥璃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他们几个人在推杯换盏颇是热闹,而她像是个多余的人,这么多年来,沈玥璃一直是个多余的人,从来没有被人记起过,若非是要她去送死,她永远也不会机会进入京城。
让人想不到的是,沈毓蕊也受到了冷落,虽然她一向不在乎沈家的人怎么看她,但在这种时候被晾到一边仍不是好滋味。
她苦笑了一声,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都染上了几分醉意,红粉的脸颊像极了早已开遍的桃花,更何况她一双媚眼撩人,不需多流转也满是风情万种。
“五妹妹啊,可多亏了你,如今我也被抛弃了。”沈毓蕊吃吃笑着,敬了沈玥璃一杯酒。
沈玥璃浅饮一口,目不斜视地专心吃菜:“二姐若要与三哥站在一处,我也不会拦着。”
这话太伤人,沈玥璃明明看得出沈毓蕊对沈耀翎有着莫明的厌恶和恨意,还要故意这样逼她。
沈毓蕊也明白沈玥璃的意思,只是苦笑声连连,摇着自顾自喝闷酒。
沈家那位端庄有礼的大小姐很高兴她的三弟回来了,这沈府里头的子女她唯一看得顺眼的就只有沈耀翎,这个三弟对她一向很好,如今她正是用人之际,沈耀翎的归来给了她极大的信心,所以她挽着沈耀翎的手笑意盈盈:“三弟,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姐可是让人欺负惨了。”
“有我在,谁敢欺负得了我的大姐?”沈耀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所以手臂一伸手揽过沈毓曦肩膀,阴柔的面孔冷色看着沈玥璃:“敢来的,我定叫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这下马威立得有些久,久到沈玥璃都有些腻了,有本事真刀真枪来杀个你死我活,这样一直占口头上的上风也不觉得无聊。
反正她来也只是想看看沈耀翎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擦了擦嘴角,起身说是已经吃好了,便要离去。
“长辈尚未离席,身为晚辈竟敢先走,果然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半点规矩也没有。”沈毓曦保养得极好的手指夹着一杯清酒,懒洋洋的嘲讽。
沈毓瑶的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如今这京中盛传沈的长小姐是个何等无德的妇人,连皇帝都看不过去让她罚抄《女戒》,那些拿到了沈毓曦所抄之书的人更是忍不住讥笑,往日还真以为她是多高贵的千金小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沈毓曦天天听着这些话几乎要气得炸了,又因为禁足不能外出,实在气不过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大骂,啧啧,那模样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所以她对着沈玥璃,那是恨不得分分钟撕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要不是有皇后的话让她不要再动手脚,怎么也是要给沈玥璃一些教训的。
现在沈耀翎回来了,正好替她对付沈玥璃!
“那也比不得长姐,四姐尸骨未寒,长姐已经在谋算着如何嫁给枫王爷,这等心性,我这个棺材子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沈玥璃自幼听多了别人对她的辱骂,野种贱货棺材子这种骂法在她听来已然麻木,若他们不能骂出个新花样来,沈玥璃根本不屑动怒。
被人戳中了痛处,沈毓曦这些日子的确是在四处想法子让宇文钰枫早些迎娶她进门,皇帝的话对他们的婚事有极大的影响,沈家和枫王府都不得不想尽了主意改变如今的情况,但这种恨嫁一般的事让沈玥璃如此轻蔑地说出来,总是难堪,所以沈毓曦声音有些尖锐:“钰枫与我的婚事乃是天定,岂需要我谋划?”
“若不需要谋划,长姐你何不自己早早嫁给枫王爷?”沈玥璃说着轻笑了一声,看着沈毓曦:“还是长姐也害怕军师的预言,枫王爷第一位嫡妃必将死于非命呢?”
“你知道?”沈毓曦失声喊道,这件事是一直是沈家和枫王府的机密,除了极亲近的几个人旁人根本无从知晓,而且她相信沈毓瑶那个女人也绝不会告诉沈玥璃,至于沈毓瑶,当时的沈毓瑶还未与沈家关系如此恶劣,绝不会偏帮沈玥璃。
这般想来,沈玥璃所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她才费尽心力让沈毓瑶嫁过去!
沈玥璃不再搭理她,看了一沈云霆,他依然神色安然地喝着酒吃着菜,全不将桌上这些不成品的儿女之间的争吵放在眼中,像是这些根本动摇不了他半分心情一样。
于他而言,除了沈毓曦,是哪个女儿先嫁给的宇文钰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最后死了就好。
就算是沈毓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小的问题在于,沈毓曦的脑子太不好使,是她主动将此事引火到皇帝跟前的,如今这亲不好结,她怎有脸怪别人?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沈玥璃,眼中的含意极深,末了说了一句:“下去吧。”
她在这里越久一分,沈毓曦的蠢相就更难看一分,一个要嫁给宇文钰枫的女人,一个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和未来皇后的女人,怎么能如此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