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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可以袖手旁观吗

李妈妈,屠优的奶娘,是熟人啊。

她紧紧的盯着被小五按住的李妈妈,慢慢说:“是你啊。“

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短又轻,向往天空中打去的气枪。

“是你干的吗。这一切?“

她先轻轻把白纭搁在一旁的空地上,然后紧走几步,走近了面如土色的李妈妈。

李妈妈看到陆佳走过来,她先是无声喊了几句什么,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的话:“我只不过干了和你一样的事情!你想替这个怪物伸张正义?”

“——买卖一个水族,我有什么罪?你难道没做过这件事吗?你有什么资格?”

面对的李妈妈的嘶吼,她又愣愣盯着自己指尖看,因为沾了刚才白纭所泡着的血水,这些潮湿、泥泞、肮脏的血水从她脸上、身上一刻不停淌下来。

是凉的。

她整个人也是凉的,凉到发抖。可心里头却还是有什么东西烧的火热,或许就是这捧怎么也熄灭不了的火焰的余烬,让她牢牢站在这里,一步不退,用那双黑沉沉凝着墨汁的眼睛,来一眨不眨看着什么东西。

多少年了。无论在哪个时期,从最开始到最末,从现实走到如今,好像总有人会聚集成一个又一个的团体,但他们变成团体的原因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坚强,却是为了在另外的人身上留下伤口。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类就是这样,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破坏何伤害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将最漂亮的白狐狸杀了围在脖子上,他们分食鹿群里最美丽最无辜的那只小鹿。

他们似乎觉得,伤害那些他们眼中的异类就让他们变得更合群,也让他们更安全,好像这样做了的话,看起来更像怪物的就不再是他们了。

她盯着自己的指尖,那泥水带点红,那红色似乎会传染似的,她只盯着看一小会,就能同样传达到她的眼角眉梢。

她微扯了一下唇。那双像点了火把的毫不顾忌的眼睛终于看向了李妈妈。

她终于又能吐出字眼来:“不过是看不惯漂亮的东西被毁灭,不过是看不惯美丽的东西被伤害,不过是看不了那只小鹿转眼进入别人的饭桌,这叫什么伸张正义。”

“我痛苦,我愤怒,我流泪,我想报复,不过因为我还是个人。”

她赤手空拳走近了这个女人。

旁边小五过来扯扯她的袖子,或许担心她捅什么篓子,轻声提醒她:“陆姐...你不必自己来,我们带了这许多人,你往下交代一下就行了。”

她使劲抖了抖袖子,几步窜过去,左右开弓狠狠打了李妈妈几个巴掌。

或许还没能适应从猎手变成猎物的转变,李妈妈先是愣了一下,待到脸上火辣辣烧起来的时候,她好像一条鱼一样弹起来,回头就要打陆佳,但她这样长期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奶娘怎么可能斗得过正经务农过五年的陆佳。

她反抗不成,反倒被陆佳按在地上打,虽说武力不行,却碍不住她嘴炮MAX:“你在为他打我?我做的事情,你难道没有做过吗?你有什么资格?”

——是啊,陆佳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嬉笑怒骂将一个人摆在案板上,弄在菜市场口叫卖。她也让一个人被几百双目光注视着,那些目光,有色欲、有同情、有厌恶。

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在意过他,从一开始,他作为一个画中物从她画里出来,她不在意他,和现在这些人一样,把他当个货物,却没当个人。

她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她也做过一样的事情。

那为何如今却这么痛苦和愤怒?

难道她能说自己从开始到见到这一幕之前,没有心里暗暗期盼他去死吗?没有暗暗促进这一切吗?她心里难道不知道,如果当初他真的被卖掉,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吗?

她收紧握在李妈妈脖颈上的手,声音和心一样的飘忽沉重:“是啊。我和你也没什么区别。这是我的罪孽。我确实没有资格。”

她不再收紧手,只拍拍袖子站了起来,看见李妈妈目光里又带了一丝飘忽的希望,她回头对诉小五嘱咐:“那男人身上的伤处,一模一样弄到她身上。”

李妈妈脸色一白:“我可不是怪物,我是个人啊,这种伤...我会死的——”

她不再回头,只又抱起了被被巾裹得一丝缝都露不出来的男人,默默走回到马车里头。

血水一滴滴躺下,这短短的路,浸满了滴滴鲜血,她一路走来,走在血泥里,也像走在刀尖上。

她的步伐沉重。虽说白纭是画中物,体重仅真实质量的一半,但好歹是个高个子男人,到底有几十公斤重。

旁边有人要上前帮她接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这是她的罪,亦是她的孽。

人和人之间,若是不了解,不明白,不建立联系倒还好,但是真正相处过,真正明白过,哪怕只是灵魂之外的一丁点,是光看到表面的匆匆一瞥,但是只要是看到过那人,看到了一样的灵魂,又能怎么能对那人经历的苦痛去袖手旁观呢?

她进了马车,见两个随侍跟着进来了,眼睛一凝:“滚出去。”

见到几人为难,她冷笑一句:“怕我跑?是融阳嘱咐你们盯着我的?”

“不...陆姐...李妈妈毕竟是屠小姐的人,小五哥叫我们进来劝劝你。”

陆佳眼神一凝,捏紧了自己的双手:“我能为你们找到圣女!我保证一个月后就是圣女的即位大典!至于其他——我会和少掌柜去说!”

几个随从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权衡一下,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就退下了。

不过陆佳听他们的脚步声就停在了车外不远。

但是已经够了。

她微微扶起白纭,将缠绕的床单从他身上一圈一圈解下。

先露出来的是那张沾满了湿发的瘦削的脸,他的脸半沉在暗影里,那些人从他身上取血,把他划得像块烂肉,但他们依然知道不往脸上划以免互相恶心这种真理。

陆佳伸手将他的发丝别在脑后,凝视了一下他的紧闭的眉眼,这眉目依然是平静柔和的,如果不看身上血迹斑驳,可以让人觉得他是睡着了。

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白纭仍无知无觉昏着,这样的昏迷对两人都是解脱。

再继续解床单,他的手垂下,陆佳握住看了:五只指甲都是残缺的,手掌心细密的划痕,这划痕是琐碎的,一看就不是为取血。这是他自己用手指甲划的,大概是因为太痛的缘故。

再继续剥离床单,她下手很轻,但床单和伤口搅合在了一起,不免鲜血和些许碎肉搅合在床单上。她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手臂上深深浅浅大概十多个口子,其中手腕处是划过多次的。

身上也有十几处,深处见骨。这些划痕都是干脆利落的刀痕,一道比一道更深。

大概是因为手臂上血液流无可流,他们就开始划他的身上,身上伤口的血也慢慢流的慢了,所以一道比一道更深。

他背后是熟悉的鞭痕,那是之前替陆佳挡的,如今道道都因水泡的过久而肿胀流脓了。

陆佳突然看见他唇边溢出一丝血痕,过去揽了他的脑袋,支开他咬紧的牙关看了看他嘴巴里。

血液从之前紧抿的嘴唇间溢出来。

陆佳没有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所以她极为短促的惊叫一声。

他嘴里也是血肉模糊的,那些人拔了他内里的好几颗牙。他们不拔前面几颗,只拔后面的。这不是为取血,只是单纯的凌虐。

她必须要狠狠咬紧牙关才能控制自己不呐喊出来,直到咬到舌头,也咬出一口的血。

她突然后悔了。

到底舌头没咬住,她嘴里溢出来的是一句僵硬的国骂。

她必须得移开目光,好像目光移开就看不到他满身的血似的,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到旁边的一个棍子,这是车夫用来支门和赶马的。必须紧紧看到这个棍子,她好像才像找到灵魂归宿,默默站了起来,然后牢牢握住这根棍子,又冲出了马车之外。

李妈妈正被她带来的那些人按着打,看着她回头,那张昔日明艳骄傲的脸上全部是眼泪和泥土,她经过痛,才意识到需要求饶:“我错了...饶了我...”

陆佳回答她的语言是自己提起棍子,用她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来狠狠给了她好几棍。

棍子敲在这具依然美丽光洁的躯体上声音如此沉闷,只敲得几下,李妈妈就痛的没有了辩解的力气,只能紧紧抓住泥土,那双眼睛混合着痛意和恨意,聚集了她此生最多的灵气和生命力,好像所有汲死之人的眼睛都差不多,只要盯着人,就能将别人盯出一个洞来。

加害者变成受害人,卖货的人变成了货物。

陆佳咬紧牙,慢慢说:“我后悔了...”

李妈妈眼中闪出希望,她吐出来的词又带了力量:“放了我...我是屠小姐的奶娘,屠小姐不会轻饶你的!”

却没能让陆佳动摇半分,她继续嘱咐:“那男人身上受的,给她来两倍。不要轻易让她死了。还有....”

她凝视了周边跪了一圈的人,他们大多是看守,陆佳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刀横亘在白纭的脖颈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喝了白纭的血。但在她心中这些却也不重要了。

“这些人也莫要轻易放了。都划十刀浸在池子里泡三天。至于吃的喝的...”

她盯了盯放在玻璃盒子旁边的剩菜残羹,鱼骨碎肉,继续说:“那男人吃什么,他们吃什么。那男人喝的是池子里自己的血水,那他们也得喝。不过这次...是他们自己的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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