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中传来老太太一声微弱的冷哼,听在林墨耳中却如催命的符咒。林墨这次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彻底的绝望了,不管那些尸体恢复的多缓慢,自己迟早还是瓮中之鳖。反抗过似乎都显得愚蠢与多余。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身边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突兀刺耳,林墨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幻境,闭着眼睛默数,像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林静看着这样自暴自弃的林墨,早已沉不住气了,如今却也只能声嘶力竭的朝着林墨怒吼“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差的结果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是骗人。不是常说什么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呢。再说刺一刀我也只是受伤,不一定会死的啊,你犹豫什么啊……”
林墨却像是睡着了一般,任林静怎么哭泣怎么怒吼还是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似乎那些鬼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黑暗中传来王叔那刺耳的声音“她说的对啊,你为什么不试试呢,其实,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桀桀……”
林墨嘴角抽动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己也曾经想过,什么样的感情值得奋不顾身,是从小淡薄的亲情,不靠谱的爱情,淡然如水的友情,还是这种三者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感情。林墨无法定义自己对林静的感情,从小看似林静总粘着林墨,但是心理上林静才是林墨最踏实的依托,似乎没什么事情能阻止两个人相互信任,相互关怀,相互保护。甚至于,有时候相对于林清,自己更像是和林静一起出来的双胞姐们。
想着便不由得轻笑出声“即使我出去又怎样?我在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人可以牵挂,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淡淡的,可是她不同,如你所说,在我心中,他就是我妹妹。我应该保护她。”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林静的抽泣声。
老太太似乎有些不屑“妹妹?你果然还是那么执着。可是你以为你能够保护的了她么?你们都要死……”
林墨抱住树干轻声的回答“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世上值得我牵挂惦念的人不多,我只希望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护她周全。”
林静无法动,只能不断哭泣着怒吼“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这样的折磨我们有什么意思?”四周依然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她。林墨轻轻的拍着树干安慰着“那么激动干什么,和鬼讲道理还不如闭上眼睛休息休息。”林墨似乎也是累极了,靠在树干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周围各种声音慢慢的变的更大了,各种奇怪刺耳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天依然是黑的,黑的很彻底,渐渐浮起的幽幽蓝光显得格外醒目,林墨抚着柳树,觉得林静现在安静了许多,不知是否也睡着了。林墨看着那些幽幽的鬼火,不仅感叹林家这些无辜后代的不幸,不知道这次之后还要有谁会死。
摸到身边静静躺着的弯刀,忽然想起了那句话“要么勇敢的活,要么脆弱的死去。”而今,真的要脆弱的死去了么?如果自己将那块石头掷出去会怎样,如今林静就不用这么无助了吧,或许还能骗林静刺自己一刀。
林墨努力的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这里依然是幻境,与上次没什么不同,上次眼睁睁的看着林静被一堆尸体缠住却无能为力,导致了林静的一魂被束缚,如今,还要再重演一次覆辙么?
林墨摇摇头,忽然想到上次手上的伤,于是便拿起弯刀在手腕上划下一道口子,虽说是幻境,但剧烈的疼痛还是那样真实,血液引得周围一阵骚动,既然上次自己的血可以暂时的将那些尸体逼退,想必这次应该多多少少也有些作用的吧。
林静似乎被惊醒了,忽然大喝一声“林墨,你在做什么!”
林静很少这样称呼林墨,若是这样称呼了,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真的生气了。
“你不要命了么!你快止住”
林墨在黑暗中摇摇头“也许离开的法门根本不是柳树,而是血液呢,上次不也是有用么,这次试试又何妨?”
似乎有几只尸体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能力,喉咙里不断发出怪异的声音朝着林墨靠近,像是林墨的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虽然越走越慢,但林墨感觉得到,那尸体已经靠近自己很多了,打开随身的手电筒,发现有几只已经挪动到自己的身边,似乎已经血液对他们的吸引,值得他们用各种代价换取。
虽说觉得反抗很愚蠢,林墨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像个战士一样拎起了刀,冲着那些行动迟缓的尸体砍去,这些尸体似乎还很脆弱,轻轻地一砍就会分开,但令人头痛的是,那些尸体就像蜈蚣一样,无论怎么断还依然蠕动着。
越来越多的尸体靠近,即使拿林墨无可奈何,却还是不断的过来消耗着林墨的体力,林墨渐渐地看砍顺了手,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自己的动作也变得的机械而缓慢。
老太太和王叔冷笑着移动过来,似乎这一切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两具尸体一左一右的抓住的林墨肩膀,将她往柳树的方向使劲的拖着,林墨挥着几乎没知觉的手在胡乱的砍着,两具尸体背对着柳树,将林墨的身子扳倒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任着林墨怎么砍两人也不反抗,只是捏在林墨肩上的手不断的施加力量,林墨似乎被疼痛激怒了,每一道看下去的力气都更重了。两具尸体慢慢的贴到了柳树的树干,看着林墨挥下刀,却没有任其砍下其,两具尸体同时放了手向远方躲了过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墨直直的的朝着面前砍了下去,然后就听到林静痛苦的尖叫。林墨最后看到的是柳树开始喷薄出红色的鲜血,最后听到的是众鬼们得意的欢呼,和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似乎直到那一刻林墨才知道,这个圈套本来就不是要自己死或者伤,而是要自己将林墨杀了。
一阵眩晕之后,林墨哭着醒来,在熟悉的服务区,熟悉的加油站,看着身边满身是血的林静,林墨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找出自己的急救包,开始先为林静止血,看到那深深的伤口,林墨还是忍不住深深自责起来,但愿林静这次没事。
发动车子,看着那闪烁的油量不足提示灯,林墨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个幻境到底有多真实,自己在其中还能被困多少次。
此时天已经微亮,林墨边开车边给林青岩打了个电话让他找附近最好的医院安排一下,林青岩虽然不爱说话,朋友却也是有那么些的,毕竟在黄山市长大,人脉比起林墨扎实了不止一点点。
几个医生简单的看一下林静的情况,就将她推入急救室。林青岩看着狼狈的的林墨,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林墨就像是一一棵被抽干力气的青藤倒在了林青岩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醒来,却只看头顶的点滴瓶正在滴滴答答的不停地低落,想动一动,却发现浑身被纱布裹得像个粽子,坐在旁边的林青岩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戒指。林墨手臂很凉,也有些麻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打了多久的点滴了。
“醒了?到底怎么回事?”林青岩声音平淡,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林墨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问道“静静现在怎样了?”
林青岩摇摇头,似乎并没有想安慰林墨的意思“不好,伤口太深,失血又过多,目前还没过危险期,不过医生说有,脑部神经受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林墨闭上眼睛,想着那深深的伤口,眼泪顺着眼角就开始滑下来。不仅那一魂没解救过来,如今自己还可能害的林静丧命。
“到底怎么回事,静静弄成这样,你自己浑身也是伤,还有青雨的戒指,他也出事了?”
林墨点点头,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酝酿了半天,只是幽幽的问了一句“你相信这世间有鬼么?”
林青岩似乎没想到林墨会问出这样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摇了摇头“无稽之谈”。
林墨想起那日秦独幽所说的可能会用到林青岩,还让高祖母提醒他一下,不过看来,林青岩似乎还是不肯相信。
林墨不爱与人争论,也没有力气讲那么长一段故事,只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你去找高祖母吧,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青雨的处境很危险,你必须带着戒指尽快赶去救他。否则……”
林青岩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病房的门外走,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却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好好养病,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林墨不知道林青岩会不会相信那些事情,也不确定把林青岩牵扯进来到底能不能救了林青雨。或者,背后的那个人只是想看着这群相爱的人自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