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渐渐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一个未知的空间,虽然,这种一直被牵制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一阵眩晕之后,林墨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了地上,不过这感觉还是很舒适的,睁开眼睛看着天空,阳光散发出和煦的光芒,没有被各种气体污染的天显得格外干净,几多白云懒懒的飘着,似乎,好久没这样舒适的躺在草地里看天了。这次还真是要感谢那块诡异的碎片。
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是那套秦独幽赠予的清装。不由的皱了皱眉,难道这衣服还有认主功能不成,虽然自己喜欢这些老物件,但是穿在身上还是觉得别扭。
有了上次的经验,林墨这次并不着急,仔细的看了看四下的环境,现在应该是在一处小山坡上,满上遍野的植被深秋染上一层温暖的黄,不远处的小路边有一个亭子,飞檐翘角的伫立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归人的痴妇,显得格外孤独,林墨忍不住想到了李白的一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人来人往,聚聚散散,不知这亭子看了人世间多少离合悲欢。
“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今天是他们私奔的日子吧,不知他会不会来……”
秦独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墨的身边,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亭子。
“你知道那人是谁?”
秦独幽摇摇头,眼神有些落寞,一直以来自己对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竟抵不上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至死,秦独幽都没听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分。想想不禁一阵难过袭来,不由的向亭子靠了过去。
看着身边柔弱的野花瑟瑟发抖,还有几片叶子在身旁翻滚,林墨感受不到风,触碰不到叶子,也没法与这个世界回应,这世间纵使千般滋味,如今,自己只能做个看客,不知这百年来,秦独幽凭着一股执念坚持到此该有多寂寞。若是今天看到了,结果又会怎样?
林墨不由的自嘲着摇摇头,自己都不过被别人捏在手中的一只小蚂蚁,此刻林静林青雨都生死未卜,自己却在这替一缕残魂担忧起来了。
太阳渐渐的西下,晚霞将半边天染成了红色,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不久视野里便出现一个一袭粉色的女子打马而来,那女子在高大的马上显得格外娇小,似乎随时都能被甩下来,秦独幽盯着那个身影,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衣角。
看着张带着几分倔强和疲惫的小脸慢慢靠近,不是秦家二小姐还能是谁,接近亭子时,秦墨阳一提缰绳,身下的马儿高高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停住,着着马镫翻身下马,虽然身材娇小,还裹着小脚但是动作干脆利索一看就是经常骑的老手。
看着面前的马外貌清秀,体质结实干燥,结构匀称,外貌俊美,肌肉结实丰满,乃是一匹上好的三河马,这**动作灵敏,具有奔跑速度快、挽力大、持久力强,若是用来私奔,当真不错。林墨不由的走上去赞了一句“好马。”
秦独幽摸了摸马的鬃毛,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这匹马叫碧落,墨阳十岁那年父亲大人送给她的,她就喜欢没事出来骑马射猎,哪里像一个女孩子家,不过父亲宠她,也就由着她了。”
面前的马儿似乎能够感知秦独幽的抚摸,舒服的向秦独幽侧了侧头。
秦墨阳坐在亭子里拿出包里的点心吃了些,然后便开始焦急的望着来路,此刻,秦独幽也不知自己此刻应该抱有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位妹妹的心上人,是恨?还是其他。
夕阳将秦独幽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消失,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空旷的荒野中风声的呼啸越发凄厉像是孤魂野鬼的嘲笑声,秦墨阳下意识的将膝盖蜷在胸前抱住,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温暖,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林墨渐渐有些担忧,若是那人不来,秦墨阳岂不是要在这坐一夜?
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秦独幽。
秦独幽此时正坐在秦墨阳的身边,双臂环着她,虽然明知是过往,眼中还是流露出一深深的伤痛。从小被捧着掌心的秦家二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折腾自己,连林墨都好奇起来这个男人,究竟该是怎样的风.流倜傥惊才绝绝.才能使得这样一个姑娘不顾一切的维护。
然而,这一次,注定是秦墨阳痴心了,夜渐渐的深了下来,无穷的黑暗不要钱似得洒下来,漫天星辰璀璨的像会发光的钻石,这么纯净的夜,在如今的都市不知是多么难得一见,而此刻的秦家两位小姐却都是没一点心情去欣赏。
一阵树叶撞击的沙沙声响起,秦墨阳打了个喷嚏,秦独幽虽然感受不到,但依照现在的季节,不用听风声也知道这夜有多凉。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受折磨,却无力做任何事情,这种情况,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吧。
四周的风声越来越大,碧落也开始不安起来,或许是因为走了太久饿了,或许是因为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秦墨阳看着碧落犹豫了一下,从包袱里摸索出一个小行囊,又找了块石头压住绳子,再三确认不会被风吹走,才忐忑的向碧落走去。
“碧落,你说,他会看到这个么?”说完,便叹了口气,虽然失望难过,却没有一丝怨恨。翻过这座小山,又走了大约十几里,终于看到一家小小的驿站,昏黄的灯光一度让人怀疑只是一家晚睡的人家。
秦墨阳下了马,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问道“谁啊?”
“一个过客,天黑路难走,想在在这儿借宿一晚。”
良久,没人回答,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破旧木门令人牙酸的吱呀的声,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太太拿着一盏油灯开了门。
老太太将灯举到面前,深陷的双眼和满脸的皱纹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深刻“是几位姑娘啊。”
说着便走出来,掌着灯替秦墨阳将马拴好,然后一言不发的带着秦墨阳向房间内走去。林墨似乎有些恍惚,刚刚听到这老太太说“几位姑娘”难道这老太太能看自己到不成?
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身子,灰白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似乎不怎么经常打理,老太太似乎并不裹脚,甚至连绑腿都没有,不知是已经解下,还是真的没绑,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间老太太,不知为何,林墨竟然觉得面有几分熟悉,或许正是因为太普通吧。
老太太带着秦阳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就再没别的东西,粗布的被褥还算干净,秦墨阳皱着眉头,似乎不是很满意“这里还有更好一些的房间么?”
“最后一间房,姑娘若是不满意只能再往前走走,大概三十里的地方应该有一家大的。”
秦墨阳皱了皱眉,现在已经那么晚,自己一个女孩子,也从没这样出来过,再走夜路的话,害怕不说,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想到这,也只好将包裹放下。
老太太留下一盏灯,走的时候却朝着林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了句“那姑娘好好休息。”那一刻林墨感觉无比清晰,老太太就是在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墨没理会陪着秦墨阳黯自伤神的秦独幽,只身跟着老太太出了房间。
“你能看的到我?”林墨说了一句自己觉得很白痴的话。
老太太转头看了林墨一眼,又继续背着她往前走,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低声问道“既然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来到这里,林墨一直不明白,只是为了看秦墨阳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小心就进来了,非得等到这段记忆结束才能出去。我好像就是一个看客吧。”说完自嘲似得耸耸肩,似乎这个理由牵强的自己都难以相信。
老太太转身朝一个房间走去,比秦墨阳那间更大一些,桌上还有一杯热水,自秦墨阳进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水却依然冒着热气,林墨不由得觉得有些惊奇。
“这水,竟然可以热这么久?”
老太太并没有着急解答林墨心中的疑惑,只是轻轻地将油灯放下,转身去洗了把手。“不过是一只毫无反抗力的两脚羊,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否则只能越陷越深,也就死的越早。”老太太的声音很低,但字字都像是锤子一样砸在心底。
林墨闭上眼睛,忽然想到林静和林青雨“老人家您说的对,不能太好奇,可是事已至此,即使只是别人眼中随时可以宰杀的两脚羊,也要挣扎挣扎吧。”
老太太忽然冷笑起来“既然知道自己不过是只两脚羊,挣扎不挣扎还不都是个死。何必费力气。”
林墨有些激动“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先我而去,我想保护他们,为他们做一些事,哪怕他们只是有一口气,我也觉得心有所依。”
“哼,保护他们?可笑!既然不怕死,你又何苦奋力挣扎,若真是怕看到,不如早早一刀痛快的了断,又何必这样苦苦求生。你们这些两脚羊就是虚伪,总是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一个个不过都是胆小懦弱的自私鬼。”
林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不由的盯着眼前老太太的背影眼神凶狠起来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