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莫韶华看到莫韶左的那日，他正在和杰森击剑。
“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安静的只有剑摩擦的声音的击剑室里。
莫韶华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姐！
多么陌生而又嘲讽的称呼。莫韶华心里冷笑。
五年未见，那个总是爱哭鼻子的小屁孩也长成了小小少年，水晶般透明的脸蛋上，透着细细的汗珠，可爱的圆眼珠能够掐出水来，白色衬衫，背心短裤，输得整齐的短发。他就站在场外，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姐！
莫韶华取下头盖，细碎的发丝滴着汗水，刘海挡住了左眼的眸子，绝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杰森有些担忧的看着莫韶华，然后看着正走过来的二少爷。
如今，这个小小少年已经到了自己的肩膀，相信过不了几年，这个小小少年就会成长为英俊的少年，莫氏集团的二少爷，拥有着特殊身份的高贵王子般的人物，将会获得不知道多少人的亲睐。莫韶华并不否认，那个老头子对他的培养可谓是苛责，每一样都必须做到完美。莫韶华打量着这个半大少年，这个有着一半血缘的弟弟，时间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并不讨厌这样一个弟弟，甚至有些感谢他的存在，但是，希望他不要如他的母亲那般才好。
“姐！”见莫韶华并没有回应自己，他又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在这个空寂的击剑室里显得格外的响亮，甚至是刺耳。莫韶华几不可闻的促了眉头。
“二少爷！”杰森恭敬了给莫韶左行了礼，企图阻止莫韶左再叫下去。
莫韶华收起眼眸中的情绪，太眸，依旧淡然的脸。
莫韶左呆呆的看着莫韶华，在他的眼里，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美得无法让他移开眼去。他从小就崇拜她，他的姐姐，尽管她从来都是将自己装扮成男生，但是在他的心里，她就是姐姐，尽管，他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在国外的日子里，孤寂漫长得可怕。虽然，她的性子淡漠，极少言语，但不知为何，只要有她的陪伴，他就不会觉得孤独。是的，近乎苛责的培养，从来没有上过学，都是请顶级的教授在家教学，他是他们眼中天才儿童，却不知，他多么厌恶那样的日子！
“左，长大了呢！”莫韶华轻柔的说。
杰森有些呆鄂，莫韶华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过话。
莫韶左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两边的酒窝深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去捏一把。
“姐，我想姐姐了。”莫韶左走过去抱住莫韶华，头埋在他的胸前，细细的闻着莫韶华身上异样的香味，淡淡的，让人难以忘怀。
莫韶华皱眉，但并没有推开莫韶左，杰森掠过莫韶华细微的表情变化，这对母子回国，对于少爷来说，只会是坏事，然，杰森会全力护着莫韶华的。
“杰森，去准备晚餐吧！”莫韶华淡然的说。
杰森突然想到夫人现在一定在大厅，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不知道这位夫人见到他这么迟才出现，而且没有亲自去机场迎接，不知道又要发怎样的脾气？！不自觉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
“左，我要去换身衣服。”莫韶华轻轻的推开这只难缠的兔子。
莫韶左一双水漉漉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和欢喜，点点头，拉着莫韶华离开了击剑室。
待莫韶华换好衣服下楼，果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怒骂声。
露苑看到走下楼梯的莫韶华，有些恍惚，难道这就是那个孩子么。优雅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修长的腿套着黑色的西裤，细碎的发丝遮住左眼的眸子，一脸似有若无的笑意，妖冶得让人无法移开眼，高挑的身材缓缓的从楼上下来。
露苑开始后悔当年让这个人回国，本以为他在国内依旧像个混混一样过日子，却不曾想，完全不是她所听到的那样，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绝不简单。
“母亲。”淡然疏离的语气，她从来只叫母亲，不会亲切的叫妈，语气永远的淡然疏离。
这让露苑恼怒不已，本已不佳的情绪更加的提升。
“这就是你对待母亲的方式？母亲回国，你都不来迎接，却在楼上与总管击剑？难道你连最基本的礼貌，尊敬长辈的礼貌都不懂吗？”几句刻薄尖利的话在客厅里响起。
“我的母亲，您可是有着英国贵族血液的人啊！”轻轻的一句话，让下人们低头偷笑，言下之意，你这个高贵的人却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在这里撒泼。
“你……”露苑瞪大眼睛，手指着莫韶华，又觉得不对，将手放下，“是不是翅膀硬了？”
“杰森，我有长翅膀么？”莫韶华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
从来不知道这个性子淡漠的少爷有着这样的冷幽默，只能强忍的笑摇摇头。
莫韶左看着母亲吃瘪，被自己的姐姐冷嘲热讽，却丝毫不在意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莫韶华，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治不了你，别忘了，无论什么时候，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露苑严厉的眸子里露出尖利的光芒。
莫韶华不再理会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莫韶左，莫韶华蹲下来，温和的眸光看着莫韶左。
“左，是不是饿了？”轻柔的话语，与刚才的莫韶华判若两人。
“嗯。”莫韶左高兴的点点头。
“准备晚餐。”莫韶华淡淡的说完，陆续有下人端来饭菜整齐的放在桌子上。
“慢着！我有说过开始用餐了吗？”露苑对于这班人的无视感到无比的气氛，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莫韶华并不想过多言语，拉着莫韶左的手走向隔间的餐桌。
莫韶左紧紧的握着莫韶华的手，好温暖的一双手，莫名的让他感到安心。
翠园一中的公告栏边聚满了学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大叫，哭喊，喜悦，高兴，应有尽有。不用说，这是公布成绩的日子。
让一年四班所有同学惊讶的是，那个日日睡觉的王颢然竟然考了全班的第二名，让那些平日里努力学习的孩子嫉妒不已，嫉妒的结果就是走到哪里，王颢然都必须接受或多或少的白眼。然而，崇拜他的目光也变得多了起来，原来，王颢然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种差等生。第一名，毫无意外的属于莫韶华。
“考得不错。”莫韶华淡淡的说，但能够感受到他在为王颢然高兴。
王颢然只知傻傻的笑，心中是甜蜜的。
爱慕一个人无关乎性别，因为被太多的伦理纲常束缚，被所谓的异性相吸的言论阻挡，以至于在人们的心理认为，对于同性，即使是喜欢，也最多表现在朋友之情，或者称兄道弟，不能用爱情这个字来定位。那些被束缚的悸动，在一次次的自我暗示里消失殆尽，于是朋友只能是朋友，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做朋友。于是，只要关乎到名为爱情，这样一种人类独特的感情，我们更多的把目光投向了异性，忽略了自己的直接感觉。我爱上一个人，但是我们只能是朋友。于是，我学会了更多的忍耐。我为我最初的不正常而惶恐，如今，我觉得是一种幸福，能够喜欢他的人，被他偶尔在意的人，怎么不算是幸福呢？
王颢然在自己的博客中这样写着，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莫韶华的身影，淡然的，绝美的，偶尔温和动人的笑，或者妖冶惑人的笑，眼神淡漠的审视这个噪杂凌乱的世界。
莫韶华回到家里，莫韶左欢快的跑出来迎接，抱住莫韶华，将可爱的脑袋埋在胸前。这个仅仅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在她面前，一直拒绝长大。莫韶华心理冷笑，希望你这样的表现是真的才好。
“姐姐，你回来啦！”莫韶左抬起那双水弯弯的大眼睛看着莫韶华，声音依旧的清脆好听。
“左，先让开。”几不可见的皱眉，莫韶华轻柔的说。
莫韶左乖巧的松开手，跟着莫韶华上楼。
回到房间，床上赫然摆着一张盒子，上面安静的躺着一本红本，包装得极为精致。
莫韶华皱眉，走过去，将本子拿起。
邀请函。
翻开硬壳。莫韶华骤然变了脸色。
打开盒子，毫无意外的是件礼服，莫韶华有些嘲讽的看着礼服。那是一件极为精致漂亮的裙子，设计得也是非常的巧妙，一身雪白带着淡淡的分，精巧的花边，轻柔的质感，下摆独特的设计，更显得高贵而不失活力。好一套漂亮难得的吊带连衣裙！
莫韶华的眸子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自他出生到现在，从未参加过宴会，即使那时候母亲还在身边，也未曾去过，以至于除了父亲极少数关系密切的朋友，鲜少人知道莫凯威有一个女儿。所以，莫韶华出现在公司，也不会让大家有多惊奇。
莫韶华将礼服重新放回盒子，原原本本的放回刚才的样子，走出房间，来到书房。
淡漠的扫过办公桌上的一切，莫韶华眸子加深，手握得死紧。
晚间，饭桌上。
莫韶华默默的吃下一碗饭，将筷子放下，静静的坐着。整个餐桌上透着莫名的诡异，杰森有些担忧的看着莫韶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露苑对莫韶华露出不屑和讥讽的表情。
“韶华，明晚有一个宴会，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应该看到了吧？”故作温柔的问。
“杰森，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房门要上锁？”随意淡淡的一句把露苑噎得够呛。
“少爷，我上了锁的，只是……”杰森有些为难的看着莫韶华。
“够了！”露苑有些气恼的大吼，继续说，“韶华，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连自己孩子的房间都去不得？更何况是送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些东西可不是哪个下人随便碰得的。”
“我很忙，那些热闹比较合适身为英国贵族血液的母亲你。”
“学校放假了不是吗？公司的事情，你以后不用再管了。”露苑用一个母亲的威严说道，不，应该是命令。
“杰森，我的书房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莫韶华依旧淡淡的问，丝毫看不到情绪。
杰森偷偷的捏了一把冷汗。
“那书房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了，韶华？”露苑故作高贵的姿态看着莫韶华。
“我的母亲，这里不是你住的英国，还有，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皮鞭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声音逐渐变冷。
露苑莫名的打了个激灵，才几年不见，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无声忍受一切的莫韶华了。她的周身散发着莫名危险的气息，这怎么能是一个女孩子所拥有的呢？不，她不是人，简直堪比妖孽。
“莫韶华，这是你对母亲说话的口吻吗？你在威胁我？”露苑早失了她高贵的仪态。
只有莫韶左冷眼看着一切，低头默默的吃饭，一小口一小口，极慢极慢。
“如果老头子亲口对我说了，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我才是主人！而你，我的母亲，是我最尊贵的客人而已。”最后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慢。
“你……”露苑被气得差点血脉喷张。
“不用我教你客人该有的礼仪吧！”
莫韶华抬眸，直视着露苑，那一刻，露苑才深切的感觉到眼前的人是多么的可怕。
犹记得，第一次踏进英国的那个“家”，接收到露苑冰冷的眼神。
“彤彤，叫妈妈。”莫凯威将他带到露苑身边，轻声说。
莫韶华大大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感情，直直的看着露苑，不言语。见到露苑的那一刻，对于莫韶华来说，那是在地狱里被欲火焚烧的感觉。
“凯威，彤彤还小，不懂事。”转而笑眯眯的牵着莫凯威的胳膊。
“我叫莫韶华，不是彤彤，你不配叫。”脆生生的一句话，却是淡漠得没有任何情感。
“彤彤，不要任性。”莫凯威发怒了。
“爸爸！”一个圆圆的球不稳的跑过来，抱住莫凯威的脚，水湾湾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莫凯威，眼里尽是兴奋。
莫凯威高兴的蹲下来，慈爱的捏了捏莫韶左的脸，将他揽进怀里。
“我的乖孩子。”莫凯威在莫韶左的脸上亲了一口，莫韶左也在莫凯威的脸上吧唧了一下。
露苑幸福微笑着看着那对父子，斜眼鄙夷不屑的瞅着莫韶华。
“来，左儿，叫姐姐。”
莫韶左看着莫韶华，欣喜快乐的喊了声“姐姐！”
哦！我只是个外人，也许还不如。
那时候，莫韶华瞬间开始成长，以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那一刻，他学会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隐忍。
他始终没有叫出口，最终的最终，也就是几个月后，在莫凯威严厉的管制下，他几不可闻的喊了声母亲，淡漠而疏离。
那时候，也是在饭桌上。
他有些低烧，没有食欲，默默的放下筷子，准备离开。
“你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别怪我没有告诉你，皮鞭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你，不过是这里的客人而已，不用我亲自教你客人应有的礼仪吧！”
隔着餐桌，莫韶华直视着露苑，嘴角慢慢上扬，露出绝美妖冶的微笑，任何人见了都会被她吸引，却带着莫名的恐惧战栗。
露苑睁大眼睛，嘴唇微微的颤抖。
“莫韶华，你就继续嚣张，别忘了，左儿才是莫氏集团的继承人，未来的董事长！”露苑的声音变得尖利。
“左，这个房子蚊子变多了，总是嗡嗡的乱叫，你说是不是？”莫韶华轻柔的问正在一丝不苟吃饭的莫韶左。
莫韶左抬首，露出灿烂的微笑。
“是。”用力的点点头，“搅得我吃不好饭。”
